第199章 暗流汹涌,淬火砺锋(1/2)

“刑名格物检验”的理念,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在法律体系内缓慢扩散。然而,渗透越深,遇到的阻力也越发具体和顽固。这不再是朝堂之上的理念之争,而是基层衙门里,关乎权力、习惯和利益的现实博弈。

北直隶试点府下辖的某个县城,新设的“检验房”只有一名刚从格物大学堂毕业的年轻人和一名当地招募的帮书。知县对此事不置可否,只拨了间靠近马厩的旧厢房。

这日,县衙接到一桩窃案。户主称丢失祖传玉佩,疑是常来送柴的樵夫所为。差役在樵夫家中搜出一个粗布包裹,内有些许散碎银钱,却未见玉佩。按旧例,若无赃物,多半是拘押拷问一番,若无结果,也只能放人。

年轻的检验员张瑜听闻后,主动请缨去樵夫家再看现场。刑房老书吏皮笑肉不笑:“张小哥,赃物无踪,莫非你那瓶罐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何必多此一举。”

张瑜不答,只带着帮书和检验箱前往。他在樵夫那简陋的茅屋内仔细搜寻,最终在灶台边缘不易察觉的缝隙里,用细镊子取出了几点极微小的、与户主描述相符的翡翠碎屑。

“此物虽小,却可证明此包裹曾接触过那枚玉佩。”张瑜将碎屑置于放大镜下,让随后赶来的老书吏和差役观看,“樵夫言此包裹乃其母遗物,久未动用,此物来源,便值得深究。”

老书吏看着那在镜下清晰可见的绿色碎屑,脸色变了变,终是没再说什么。案件由此打开突破口,最终在樵夫指认下,于其亲戚家起获了被藏匿的玉佩。一次微小的成功,却是在基层衙门里,为“物证”观念赢得的一寸实地

在另一个试点地区,矛盾则更为直接。府衙的老仵作们,对新来的检验分局极为排斥。他们自有传承数百年的验伤、辨毒口诀和手法,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行会。

一次河中发现浮尸,初步检验为溺亡。家属却坚称死者熟识水性,且脖颈有可疑痕迹。检验分局要求参与复验,却遭到老仵作们的集体抵制。

“祖宗传下的法子,验过多少尸首,从无差错!你们这些后生,拿些稀奇古怪的药水来糟践遗体,是对死者的不敬!”为首的老仵作声色俱厉。

检验分局的负责人没有硬闯,而是转而寻求知府的支持。他呈上《暂行章程》,言明复验乃为求“万全”,若确系溺亡,亦可还老仵作一个清白,堵住悠悠众口。知府权衡再三,最终下令联合勘验。

结果,在老仵作确认的溺亡体征之外,检验分局通过特定试剂,在死者指甲缝中检测出不属于河水的特殊泥沙成分,并在其脖颈勒痕深处,找到了极细微的、与常见麻绳不同的植物纤维。这些发现,为“他杀后抛尸”提供了关键物证,最终引导差役在上游找到了真正的案发现场。

此事过后,老仵作行会虽未公开认输,但府衙再遇疑难尸检时,知府已会主动要求检验分局派人到场。古老的技艺与新兴的科学,在一次次被迫的同台竞技中,艰难地寻找着共存的可能。

来自各地的消息汇聚到林凡案头。他看到了进展,更看清了阻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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