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林凡番外·降临之前(2/2)

不是数据投影,不是虚拟现实,是真实的泥土味、人烟气、还有劫后余生的、滚烫的眼泪。

当天晚上,他在油灯下画了第一张图。

不是犁,不是水车,是林家村地形与水系分布图。用的是林繁的身体记忆(他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加上林凡的知识(基础测绘与水利工程)。

王叔凑过来看:“繁哥儿,你这是……”

“王叔,咱村年年春旱,不是没水,是水存不住。”林凡指着图,“这里挖个蓄水池,这里修条引水渠,这里……”

他讲得很慢,用最朴实的语言。但眼中那种笃定,让王叔愣住——这不像十六岁的孩子,像个……看透世事的老匠人。

三天后,他说服了全村。

不是靠口才,是靠行动——他第一个扛起锄头去挖池。手上很快磨出血泡,但他没停。村民们看着,渐渐有人跟上,一个,两个,最后全村能动的人都来了。

第十天,蓄水池挖成。当晚下了场春雨,池子蓄满了水。

那晚,全村人在池边点了篝火。

老人们说:“繁哥儿,你这次落水,是不是遇上河神了?咋像变了个人?”

林凡笑了,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没遇河神,就是想通了——咱不能总等着老天爷赏饭吃,得自己挣。”

火光映着他年轻却沉静的脸。

一个月后,他改良了犁。

不是大改,只是在犁头加了可调节角度的铁片,在犁柄包了层防磨的麻布。但试用时,老把式惊喜:“省力!土翻得匀!”

消息传到县里,县学教谕来看,啧啧称奇:“此子有巧思!”

林凡却摇头:“不是巧思,是算出来的。”

他在地上画受力分析图,教谕看不懂,但觉得“此子不凡”,破例让他进县学旁听——虽然他是寒门,虽然他只是旁听。

在县学,林凡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播种”。

他“发明”了炭笔,说“画图比毛笔方便”;他“琢磨”出简易游标卡尺,说“做工要精细就得量得准”;他甚至“无意中”推导出勾股定理的新证法,让算学先生惊为天人。

但每次有人问“你怎么想到的”,他都答:“瞎琢磨的。”

因为他记得守则:不能直接传授超出时代认知的理论。

所以他把微积分思想藏在水渠坡度计算里,把材料力学原理藏在农具改良中,把基础化学知识藏在“如何提高粪肥效率”的土法里。

像把珍珠碾成粉,悄悄撒进土壤。

嘉靖三十六年,林凡十七岁,考中秀才。

不是靠经义(他其实背不全四书),是靠“实务策”——那份关于“昌乐县水利整体规划”的答卷,让主考官拍案叫绝:“此子若为官,必是能吏!”

放榜那天,他站在榜前,看着自己的名字,忽然泪流满面。

林繁的记忆在欢呼:光宗耀祖!能当官了!

林凡的记忆在颤抖:终于……有个起点。

当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观察台前,看着数据流里“林凡中秀才”这个新生成的节点。导师和老妇人站在他身后,轻声说:

“开始了。”

“涟漪要泛开了。”

他惊醒,推开窗。

窗外星光璀璨,银河横亘天际。但在他眼中,星空里仿佛多了些看不见的“线”——那是时空涟漪的波纹,随着他每一个改变历史的举动,在虚空中荡开。

而波纹最密集处,指向一颗暗淡的星。

锚点星。

历史自修正力量的坐标。

“烛影”的源头。

林凡深吸一口夜风,笑了。

笑得释然,也笑得决绝。

“来吧。”他轻声对那颗星说,“我知道你们会来。”

“但这一次——”

“我要让这个时代,长出足够硬的骨头,接住你们砸下来的石头。”

嘉靖三十七年,林凡赴济南乡试,途中“偶遇”致仕还乡的徐阶。

那是他第一次动用“未来知识”做精准算计——他知道徐阶的行程,知道这位前首辅虽退隐但影响力仍在,更知道……徐阶心中还有未熄的改革火苗。

他在驿站“恰巧”与徐阶同宿,深夜“无意”吟诵自己写的《治水十策》。徐阶听见,召他谈话,一夜长谈。

天亮时,徐阶老泪纵横:

“后生,你这些话……老夫想了三十年,不敢说,不敢做。”

林凡躬身:“学生只是觉得,有些事总得有人做。”

那场谈话,改变了林凡的命运轨迹。

徐阶写信给故旧门生,力荐此子。次年林凡中举,又三年中进士,授昌乐知县——以进士之身回故乡为官,在大明官场几乎前所未有。

但没人反对。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年轻人,是真想做实事。

赴任那天,林凡站在昌乐县城墙上,看着下面欢送的乡亲。

王叔已老,拄着拐杖喊:“繁哥儿……不,林大人!好好当官!”

他笑着挥手。

心里却在想:这条路,终于正式开始了。

而远在时空的彼端,第零区观察站。

导师和老妇人看着数据流里那个越来越明亮的“林凡节点”,相对无言。

良久,导师叹息:“涟漪强度已经达到预警值。‘烛影’应该已经察觉。”

老妇人点头:“他们会开始行动。历史自修正力量……总是对‘异常’最敏感。”

“他能扛住吗?”

“不知道。”老妇人望向虚空,仿佛能穿透维度看见那个青衫年轻人,“但你看他的眼神——”

她调出林凡赴任时的影像定格。

那双眼睛里,有书生的清澈,有官员的沉稳,有匠人的专注,还有……某种不属于那个时代的、悲悯而坚定的光。

“那是明知代价,仍选择前行的眼神。”老妇人轻声说,“我们选了最对的人。”

数据流继续奔涌。

林凡的节点像一颗投入历史长河的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

改变在发生:

昌乐的水渠修通了。

新式犁推广了。

县学里开始教“格致实学”。

甚至……有女子偷偷来听林凡讲农桑课。

小小的火种,在嘉靖末年的寒夜里,悄悄燃起。

而林凡知道,这只是开始。

更难的还在后面:朝堂斗争,利益集团反扑,技术伦理困境,还有……那个终将到来的、“烛影”的狙杀。

但他不怕。

因为他是林凡,也是林繁。

是来自未来的播种者,也是扎根此地的读书人。

他带着两个时代的记忆,站在历史的分岔路口,轻声对自己说:

“去吧。”

“去点燃该点的灯。”

“去修该修的桥。”

“去爱该爱的人。”

然后,把火种交给后来者。

让文明……自己选择方向。

星光下,青衫渐远。

涟漪初生,长夜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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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穿越前因番外·终】

尾声·锚点星的注视

很多年后,当林凡已是大晟文正公,病卧在床时,某个深夜突然惊醒。

他看向窗外——那颗锚点星异常明亮,几乎压过了月亮。

“来了……”他喃喃。

顾莲舟被惊醒:“夫君说什么?”

“没什么。”林凡握紧妻子的手,微笑,“做了个梦,梦见……很久以前的事。”

他闭上眼睛。

意识深处,浮现出穿越前最后一刻的画面——

导师和老妇人站在观察窗外,对他做口型:

“保重。”

“别回头。”

然后白光吞没一切。

而现在,白光又要来了。

这一次,是永别。

但他不后悔。

因为他看见了:煤油灯在千家万户亮起,格物学堂的读书声,铁甲舰劈波斩浪,还有……那些被他影响、正在改变这个时代的年轻面孔。

火种传下去了。

这就够了。

锚点星在夜空中闪烁,仿佛在说:

“你的任务完成了。”

“现在,该我们接手了——用‘烛影’的方式,让历史‘回归正轨’。”

林凡笑了,对着星空轻声回应:

“那就来吧。”

“看看是你们修正的力量强……”

“还是我点燃的这些人,创造的‘新历史’更强。”

晨光刺破黑暗时,锚点星黯淡下去。

而大晟的万千灯火,在黎明中静静燃烧。

像在证明:

有些火,一旦点燃,就再不会熄灭。

哪怕点火的旅人,已经远去。

光,会替他走下去。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