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僵尸王醒（2/2）

阴无常突然狂笑起来，骨杖重重顿地，锁链在地面拖出火星，竟组成个巨大的“阴”字阵，将整个镜心殿罩在其中。“解脱？等我用你们的麟血重铸百鬼幡，让三界万魂都尝尝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那才叫解脱！”

阵眼的黑气中突然升起无数鬼手，抓向最近的柳念眉。定魂佩的青光暴涨，将鬼手烧成青烟，却也让少年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鲜血。“念眉！”苏荣的银针成扇状飞出，在半空织成道光屏，暂时挡住黑气的蔓延。

云逍将青铜剑横在胸前，剑身上映出阴无常黑袍下的轮廓——那轮廓竟与赵玄阴有七分相似，只是脖颈处多了道环状的勒痕，与赵守义尸身的勒痕如出一辙。“你不是阴无常，”云逍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是赵玄阴的孪生兄弟！当年被他藏起来的‘影子’！”

黑袍下的身躯猛地一震，骨杖的锁链“哐当”落地。阴无常缓缓扯下兜帽，露出张与赵玄阴几乎一致的脸，只是左脸有块狰狞的烫伤疤痕，像是被烈火灼伤的红梅。“是又如何？”他抚摸着疤痕，眼中的绿火燃烧得更旺，“玄阴能当茅山弟子，能和柳轻眉谈情说爱，我凭什么只能当他的影子？凭什么只能躲在暗格里啃他剩下的馒头？”

李青的玉佩突然发烫，白梅印记透出的光中，浮现出段模糊的记忆：暗格里，年幼的赵玄阴偷偷塞给另一个孩子半块馒头，两个孩子的脖颈处，都挂着半块白梅玉佩。

“你们本是双生，”李青的声音软了几分，“柳轻眉的日记里提过，赵玄阴总说‘我有个弟弟，比我聪明，只是命不好’。”

“命不好？”阴无常（赵玄影）突然暴怒，骨杖直指血池，“他为了讨好柳轻眉，把我推进炼魂炉，说这样就能‘只剩一个赵玄阴’！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成了炉里的灰！”他撕开黑袍，胸口的皮肤坑坑洼洼，正是炼魂炉灼烧的痕迹，“这疤痕，这阴无常的身份，都是拜他所赐！”

血池突然翻涌，池底的幡阵冒出黑烟，在空中凝成赵玄阴的虚影。虚影对着赵玄影摇头，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对不起”。

“假的！都是假的！”赵玄影用骨杖击碎虚影，绿火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青，“他欠我的，柳轻眉欠我的，茅山欠我的，今天都要用你们的血来还！”

他猛地将骨杖插入血池，池水瞬间化作黑色的浪涛，卷着百鬼幡的残片扑向李青。黄大仙幼崽突然从李青怀里窜出，项圈麒麟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竟在浪涛前筑起道光墙。小家伙用身体抵住光墙，皮毛被黑气灼烧得滋滋作响，却死死不肯后退。

“小白！”李青扑过去想将它拉回，却被光墙挡住。他这才发现，光墙的纹路竟是无数只黄大仙的爪印，层层叠叠，像是 generations（一代代）的守护。

“是黄大仙一族的本命结界，”云逍的声音带着哽咽，“它们世世代代守护麟血，早就把魂魄融进了项圈里。”

柳念眉的定魂佩与李青的玉佩同时亮起，两道光穿透浪涛，落在赵玄影胸口的烫伤疤痕上。疤痕在光中微微发亮，露出底下隐约的白梅印记——那是赵玄阴当年偷偷为他烙下的，说这样“就算分开，也能认出彼此”。

赵玄影的动作僵住了，骨杖从手中滑落。他摸着胸口的印记，绿火般的眼睛里滚下两行血泪：“哥……”

血池的浪涛突然平息，百鬼幡的残片在光中化作白梅瓣，纷纷扬扬落在赵玄影身上。他的黑袍渐渐消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正是当年和赵玄阴一起穿的样式。

“我只是……想让他再塞给我半块馒头……”赵玄影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在光中渐渐透明，“像小时候那样……”

最后一片白梅瓣落在他掌心，化作半块玉佩，与李青手中的玉佩拼在一起，组成完整的白梅。赵玄影对着玉佩笑了笑，像个终于得到糖的孩子，随即化作光点，与血池的水波融为一体。

镜心殿的“阴”字阵彻底消散，阳光从殿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残破的幡阵上，将最后一丝黑气驱散。黄大仙幼崽瘫倒在光墙后，项圈麒麟纹黯淡下去，却还在用鼻尖蹭着李青的手心，发出微弱的呼噜声。

李青抱着幼崽，指尖抚过它焦黑的皮毛，泪水滴在项圈上，竟让麒麟纹透出丝微光。云逍扶着他站起来，青铜剑上的血痕在阳光下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清亮。

“结束了。”柳念眉的定魂佩恢复了温润，玉佩里的戏魂们轻轻哼唱着《白梅引》，像是在为这场跨越双生的恩怨，画上温柔的句号。

殿外传来鸟鸣，清脆得像是初升的朝阳。李青望着阳光中的白梅瓣，突然明白，有些仇恨从来不是为了毁灭，只是被遗忘的爱，在黑暗里待得太久，忘了该如何绽放。

赵玄影的身影化作光点消散的瞬间，镜心殿内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露出被侵蚀得斑驳的石壁。黄大仙幼崽虚弱地晃了晃脑袋，项圈上的麒麟纹勉强亮了亮，便彻底黯淡下去。李青连忙将它揣进怀里，用体温裹住那小小的身子，指尖触到它皮毛下的温热，才稍稍松了口气。

“它没事，只是耗损过度。”云逍蹲下身，指尖搭在幼崽颈侧探了探，声音带着后怕，“黄大仙一族的结界，是以命搏命的守护术，刚才再晚片刻……”他没说下去，只是从行囊里掏出颗莹白的药丸，小心地塞进幼崽嘴里。

柳念眉扶着殿柱站起身，定魂佩上的青光渐渐敛去，露出玉佩背面新浮现的纹路——正是赵玄影胸口那半朵白梅，此刻与原本的纹路拼合成了完整的一朵。“他终究是念着那点兄弟情的。”少年轻声说，指尖抚过玉佩，像是在触摸一段被仇恨掩埋的往事。

苏荣收拾着散落的银针，目光落在墙角那根断裂的骨杖上。杖头的骷髅眼眶里，最后一点绿火熄灭时，竟飘出张泛黄的纸条。她捡起来展开，上面是用炭笔写的歪扭字迹：“哥，今日偷了厨房的馒头，藏在老地方，你记得来拿。”字迹下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其中一个脑袋上画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是小时候的字条。”李青凑过来看，心头一涩，“他一直留着。”

殿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黄大仙幼崽突然从李青怀里探出头，对着门口发出细弱的叫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数十只黄大仙顺着殿门的破洞涌进来，为首的是只毛色花白的老黄大仙，嘴里叼着个竹篮。它跳到李青面前，将竹篮推到他脚边，篮子里铺着柔软的干草，显然是给幼崽准备的窝。

“是来接它的。”云逍轻笑一声，看着老黄大仙用鼻尖蹭了蹭幼崽的耳朵，发出安抚的呼噜声。幼崽挣扎着从李青怀里跳出来，摇摇晃晃地钻进竹篮，老黄大仙叼起篮子，对着众人微微点头，带着族群往殿外窜去，消失在密林深处。

“也算有个归宿。”柳念眉望着它们离去的方向，定魂佩突然轻轻震动，玉佩里传来细碎的歌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哼唱，调子正是《白梅引》的尾音。

李青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剑刃上的缺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看向云逍：“赵玄影虽散，但百鬼幡的残气还在，得彻底净化才行。”

“嗯，”云逍颔首，青铜剑指向殿中央的血池，“池底的幡阵是核心，我刚才检查过，阵眼还留着玄阴的本命精血，得用麟血中和。”他看向李青，“你的血。”

李青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将血珠滴向血池。殷红的血珠落入池水的瞬间，原本发黑的池水竟泛起涟漪，渐渐变得清澈。池底的幡阵在血光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与赵玄影消散的光点交织在一起，像是无数星辰在殿内流转。

“结束了。”苏荣将那张字条小心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往后这镜心殿，该清净了。”

阳光从破洞倾泻而下，照在众人身上，带着驱散阴霾的暖意。李青望着殿外舒展翅膀的飞鸟，突然想起赵玄影最后那句“想再要半块馒头”，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

有些恩怨，起点不过是半块馒头的温暖；有些和解，终点也只是一句迟来的“哥”。

他将桃木剑收回剑鞘，转身往外走：“走吧，该回了。”

云逍与柳念眉相视一笑，快步跟上。苏荣最后一个离开，转身时，瞥见墙角的阴影里，似乎有片白梅瓣轻轻飘落，落在那根断骨杖上，像是一声温柔的叹息。

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所有的黑暗与往事，都锁进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