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秀之关怀，真心几分？（2/2）

她如今要的，从来就不是他那几分真假难辨的“真心”。她要的是权力，是地位，是足以保护自己和孩子们不受伤害的绝对力量。刘秀的看重，目前是她达成目的的阶梯，她自然会好好利用，却绝不会再将其错认为可以依靠的磐石。

接下来的日子，郭圣通严格遵循着医官的嘱咐安胎，但并未如寻常孕妇般彻底深居简出。她依旧每日抽出固定时间处理府务，只是将更多执行的事情交给了手下得力的管事和嬷嬷。她待人宽厚与威严并济，赏罚分明，将王府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刘秀完全无后顾之忧。

同时，她也并未停止自己的谋划。

她利用【过目不忘】的技能，结合前世记忆，将未来几年河北、中原乃至南阳一带可能发生的天灾（如蝗灾、水患）、人祸（如流民动向、小股叛乱），以及一些关键人物的动向、性格弱点、可拉拢之处，都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掺杂在平日与刘秀有限的交谈中，或是以“偶然听闻”、“梦中所得”、“翻阅古籍偶见”等借口，不着痕迹地传递出去。

例如，一日刘秀与她一同用膳，提及某地似有蝗虫滋生之兆。郭圣通便状似无意地接话道：“妾身幼时在真定，曾听老农言，蝗虫畏火，若于田地边缘预先掘沟，积柴草，夜间燃火，或可阻其蔓延。且蝗虫亦可食，若捕捉及时，以盐渍之，晒干，亦可充作军粮，聊胜于无。”

刘秀闻言，持箸的手微微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这话初听像是妇人之见，细思却颇有可行之处，尤其是“以蝗充粮”之策，若操作得当，不仅能减少灾害损失，甚至能变害为宝。他并未多言，但几日后，邓禹等人制定的防灾策论中，便隐约可见类似的影子。

又如，冯异奉命前去招抚某地一股摇摆不定的势力，临行前，郭圣通借赏赐冯异家眷的机会，让人带了一句看似关怀的话：“听闻彼处首领性虽豪迈，然极重其母，其母信佛，常于城外小普陀寺斋戒。”

冯异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心领神会。到了地方，他并未急于宣示武力或利诱，而是先去小普陀寺“偶遇”了那位老夫人，与之谈论佛法，态度恭敬，并暗中派人保护其安全。此举果然打动了那位首领，使得招抚之事事半功倍。

这些点点滴滴的“偶然”与“无意”，一次次地在刘秀及其核心谋臣将领心中，加深着郭圣通“福慧双修”、“颇有见地”的印象。她不再仅仅是联姻的符号和孕育子嗣的工具，更是一个隐隐能带来“好运”和“启示”的特殊存在。尤其是冯异、耿弇等受过她“点拨”的将领，对她更是心存一份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敬重。

这一日，刘秀在前方又打了一场胜仗，心情颇佳，晚膳时便多饮了几杯，来到了锦华苑。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眼神却依旧清明，只是比平日少了几分帝王的疏离，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度。他挥退侍女，独自坐在郭圣通对面，看着她因孕期而略显丰腴、却更添雍容气度的面庞，忽然开口道：“圣通，有时孤觉得，你与初嫁时，很是不问。”

郭圣通心中微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亲手为他斟了一杯醒酒的蜜水，浅笑道：“哦？陛下觉得妾身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刘秀接过杯盏，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指，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他目光深邃，带着探究：“初嫁时，你如带刺蔷薇，锋芒毕露，与孤谈条件，要尊重，要坦诚。如今……”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句，“如今锋芒仍在，却似藏于锦缎之下，更懂得……如何让孤觉得舒适。”

他的话带着一丝酒后的直白，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郭圣通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掩去了眸底瞬间掠过的冰冷笑意。让她如何说？说那带刺的蔷薇是因前世饮恨归来，满腔怨毒？说如今的锦缎藏针，是历经世事后更懂得如何在这权力漩涡中伪装与生存？

“陛下说笑了，”再抬眼时，她眸中只剩下一片温婉的坦然，“人总是要成长的。初嫁时，妾身年少，只知依仗舅父权势，难免骄矜。如今既为人妇，又将为人母，若还如从前般不知进退，岂非辜负了陛下的期许，也辜负了……这腹中的孩儿？”她说着，手轻轻抚上小腹，语气温柔而坚定，“妾身只愿，能成为陛下的助力，而非负累。也希望这孩子将来，能以他的母亲为荣。”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身的变化，又巧妙地迎合了刘秀对“贤妻良母”的期望，更抬出了孩子作为情感纽带。

果然，刘秀的目光在她抚着小腹的手上停留片刻，眼中的探究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掺杂着满意与些许释然的情绪。他或许依旧觉得这个妻子身上有着他未能完全掌控的谜团，但至少，她的“成长”方向，于他、于他的大业，是有利的。

“你能如此想，很好。”他最终点了点头，将杯中蜜水一饮而尽，“夜深了，你早些安置，孤去书房。”

他起身离去，没有过多温存，依旧是那个以事业为重的萧王。

郭圣通起身送至门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融入夜色，脸上无悲无喜。

真心？几分真心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通过这次怀孕，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王府、在刘秀集团内部的地位。重要的是，她利用系统的能力和先知的优势，正在一点点地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前朝的细枝末节之中。重要的是，她的强儿，正在她的腹中，安然成长。

她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从系统空间中再次取出一颗【安胎丸】，服下。那熟悉的温煦暖流再次包裹住腹中的小生命，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抚摸着腹部，低声呢喃，如同立下最郑重的誓言：“强儿，你看，这便是权力世界的模样。虚情假意，利益交织。不过无妨，娘会为你，将这虚情化作阶梯，将这利益，尽数握于手中。你只需安然长大，这天下，娘会为你，一点点铺陈开来。”

夜色深沉，锦华苑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未来皇后沉静而决绝的面容。风暴在孕育，而执棋之手，已悄然落下更多棋子。这一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