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玲珑负伤（1/2）

子时的枯木林，寂静得让人心悸。

那种静不是安宁，而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的、随时会爆发的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四人踩在焦土上的“沙沙”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战玲珑走在最前，冰魄剑已出鞘，剑身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晕，既是照明，也是警戒。楚云澜断后，长剑斜持，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四周最细微的声响。

林风被护在中间，左手握着三张强光符，右手的玄月臂铠已经激活，淡淡的银色纹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苏晚晚紧挨着他，小脸苍白，手里捏着一把各式符箓——这是她最后的所有存货。

“还有三里，就能穿过这片枯木林。”战玲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地图显示前方有片石林，地形复杂，适合藏身休整。”

“前提是能平安穿过这三里。”楚云澜补充道，他的目光扫过两侧那些泛着微光的枯树，“这里的树……好像在动。”

不是错觉。

那些灰白色的树干，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微微扭转着方向。裂纹中的暗红色流光，流动的速度明显加快，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它们在看我们。”苏晚晚的声音带着颤。

林风也注意到了。那些树虽然没有眼睛，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注视”——冰冷的、贪婪的、像是猎食者打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加快速度。”战玲珑低喝一声，脚步加快。

四人几乎是跑了起来。

但就在他们加速的瞬间，异变陡生。

“轰——”

前方地面突然炸开，七八根粗壮的暗绿色藤蔓破土而出，像巨蟒般朝他们横扫而来！这些藤蔓比白天遇到的更粗，颜色更深，倒刺上的幽紫色光芒几乎凝成实质，在黑暗中拖曳出诡异的尾迹。

“妖藤！”楚云澜长剑一斩，银芒乍现，将最近的一根藤蔓斩开一道深口。暗绿色的汁液喷溅，落在焦土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只是地面，连两侧的枯树上也垂下无数细藤，像一张正在收拢的天罗地网。

“它们知道我们要来！”战玲珑挥剑如风，冰蓝色剑气化作漫天冰锥，将数根藤蔓钉在地上，“白天杀了那株妖藤，惊动了整片森林！”

“怎么办？”苏晚晚扔出一把火球符，火焰炸开，却只让藤蔓稍稍后退，“数量太多了！”

林风咬牙，掏出一张强光符：“用这个？”

“等等！”战玲珑一边抵挡藤蔓，一边观察，“这些藤蔓好像……不怕光了？”

确实。虽然藤蔓在强光符出现的瞬间有些骚动，但并没有像白天那样疯狂后退，只是攻击节奏稍稍一滞，随即更加凶猛地扑来。

“进化了？”楚云澜一剑逼退两根藤蔓，额角见汗，“还是……有东西在指挥它们？”

话音刚落，林风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

一根水桶粗的暗紫色藤蔓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藤尖直刺他的胸口！那速度快得惊人，甚至带出了破空声。

“小心！”战玲珑反应极快，冰魄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蓝色流光，精准地斩在藤尖上。

“铛——”

金属交击的声音！藤蔓竟坚硬如铁，冰魄剑只斩入三寸就被卡住。藤蔓吃痛，猛地一卷，竟将冰魄剑甩飞出去，同时分出数根分支，从不同方向袭向林风。

林风想后退，但脚下一软——不知何时，数根细藤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踝，倒刺刺破裤腿，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林风！”苏晚晚尖叫一声，想冲过来帮忙，却被两根藤蔓拦住去路。

关键时刻，林风眼中闪过狠色。他不退反进，玄月臂铠银光大盛，一拳轰向那根主藤！

“嘭！”

拳头砸在藤蔓上，银色纹路瞬间蔓延，竟暂时压制住了藤蔓表面的幽紫光芒。但藤蔓力量太大，林风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

“咳咳……”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到那根主藤已经调转方向，再次扑来。

完了。

这是林风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一道冰蓝色的身影，以比他倒飞更快的速度，挡在了他身前。

是战玲珑。

她没有剑——冰魄剑还在十丈外插在地上。她只是张开双臂，周身爆发出刺骨的寒气，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达三尺的冰墙。

主藤狠狠撞在冰墙上。

“咔嚓——轰！”

冰墙炸裂，碎冰四溅。主藤余势不减，穿透冰墙，直刺战玲珑胸口。

她侧身避开要害，左臂却没能完全躲开。藤蔓擦过手臂，上面的倒刺划过护体灵力，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

林风清楚地看到：战玲珑左臂的衣袖被撕开三道长口子，露出的皮肤上，三道幽紫色的划痕迅速浮现。伤口不深，甚至没怎么流血，但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黑色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从伤口向四周蔓延。

毒。

而且是比白天更猛烈的剧毒。

战玲珑闷哼一声，右手并指如剑，在左肩连点数下，封住经脉。但黑色纹路只是蔓延速度稍缓，并未停止。

“师姐！”林风目眦欲裂，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战玲珑喝道，声音依旧冷静，但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楚云澜，掩护！”

楚云澜已经冲到冰魄剑旁，拔剑在手，一剑斩断缠向林风脚踝的细藤，同时将林风拽到身后：“苏晚晚，防御符！”

苏晚晚手忙脚乱地扔出所有防御符箓。十几张符箓在空中燃烧，化作层层叠叠的光罩将四人罩住。藤蔓撞在光罩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光罩剧烈震颤，但暂时挡住了攻击。

这给了喘息之机。

战玲珑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她低头看向左臂——就这么几息时间，整条小臂已经彻底变黑，皮肤下的血管鼓胀起来，像一条条蠕动的黑色蚯蚓。最可怕的是，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痹感，正迅速向肩膀蔓延。

“毒入经脉了。”她咬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毒……比白天的猛烈十倍。”

“解毒丹！”林风疯了一样在储物袋里翻找。他记得自己带了几瓶解毒丹——都是自己炼制的，虽然品阶不高，但应对普通妖毒应该有用。

找到了！

他掏出一个白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三颗碧绿色的丹药。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正是最基础的“清毒散”。

“师姐，快服下！”他将丹药递到战玲珑嘴边。

战玲珑没有犹豫，张口吞下。丹药入腹，化作清凉的药力散开，左臂的麻痹感稍稍缓解，黑色纹路蔓延的速度又慢了一些。

但……只是减缓，并未停止。

“不够。”楚云澜一边维持防御光罩，一边观察战玲珑的伤势，“这毒太烈，普通解毒丹压制不住。”

林风的手在颤抖。

他当然知道不够。清毒散只是二品丹药，对付普通蛇毒、虫毒还行，但这种能让战玲珑这样的筑基修士瞬间中毒的妖藤剧毒……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我还有其他丹药……”他又开始翻找，手抖得更厉害了，储物袋里的瓶瓶罐罐哗啦啦掉了一地，“清心丹、护脉丹、百草丸……一定有能用的……”

他抓起一个红瓶，这是三品“赤炎丹”，能激发气血对抗寒毒，但对这种毒有用吗？不知道。又抓起一个蓝瓶，这是“冰心散”，能镇定心神抑制毒发，但会降低体温，让战玲珑伤上加伤吗？

他不知道。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炼丹水平不够高，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多学几种高阶解毒丹的炼制方法。

“林风。”战玲珑的声音传来，依旧平静，但气息已经不稳，“冷静。”

林风抬头，看到战玲珑苍白的脸。她跪在地上，右手撑地，左臂无力地垂着，黑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肘以上。但她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如既往的冷静。

“我储物袋里……有瓶‘玉露解毒膏’。”她每说一个字都微微喘息，“绿色的玉瓶……外用，敷在伤口上。”

林风连忙在她腰间摸索，很快找到一个精致的绿色玉瓶。打开，里面是半透明的青色膏体，散发着清凉的药香。

“怎么用？”林风问，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直接敷。”战玲珑闭上眼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在流失。

林风咬牙，撕开她左臂的衣袖。三道伤口触目惊心：皮肉外翻，边缘焦黑，黑色的毒血正缓缓渗出，散发着一股甜腥中带着腐臭的诡异气味。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露膏涂在伤口上。

膏体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缕缕白烟。战玲珑身体一颤，牙关紧咬，额角的汗珠滚落下来。

但黑色纹路的蔓延，终于停下了。

不仅如此，伤口边缘的焦黑开始软化、脱落，露出下面鲜红的嫩肉。虽然黑色的毒素还在，但至少不再扩散。

“有效！”林风眼睛一亮，将整瓶药膏都敷了上去。

这时，防御光罩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撑不住了！”苏晚晚脸色惨白，她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维持光罩的符箓也开始一张张熄灭。

楚云澜看了一眼战玲珑的状况，又看向周围越聚越多的藤蔓，眼中闪过决绝：“必须突围。再拖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怎么突？”林风急问，“师姐现在……”

“我还能战。”战玲珑忽然睁开眼睛，撑着地面站起身。她身形晃了晃，但站得很稳，右手虚空一抓，插在远处的冰魄剑“嗡”地一声飞回手中。

只是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的毒……”林风想说什么，却被战玲珑打断。

“死不了。”她看向前方藤蔓最密集的方向，“那里是妖藤的主根所在。白天我们杀的那株是子体，这才是母体。杀了它，这些藤蔓都会失去控制。”

“可是你的状态……”

“所以需要你们配合。”战玲珑看向林风，“你还有几张强光符？”

“九张。”林风迅速清点，“但效果……”

“够了。”战玲珑又看向楚云澜，“楚师兄，你负责开路，斩断沿途藤蔓。苏晚晚，把所有攻击符箓集中，在我出手的瞬间全部扔向母体根部。”

最后，她看向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跟紧我。我需要你的强光符制造机会。”

林风用力点头：“好！”

计划已定，四人再不犹豫。

楚云澜深吸一口气，长剑上银芒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冲向藤蔓最密集的方向。剑光所过之处，藤蔓纷纷断裂，硬生生在藤蔓海中劈开一条通道。

“跟紧！”战玲珑低喝一声，紧随其后。她的速度明显不如平时，左臂垂在身侧，但右手的冰魄剑依旧凌厉，将漏网的藤蔓一一斩断。

林风护着苏晚晚在中间，一边跑一边警惕四周。他的左手始终捏着三张强光符，右手玄月臂铠银光流转，随时准备出手。

五十丈。

三十丈。

二十丈。

前方，一片直径超过十丈的空地中央，一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植物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藤蔓”了。

那是一团扭曲的、蠕动的、暗紫色的肉瘤状植物，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伸出一根藤蔓，在空中挥舞。肉瘤中央，一张巨大的、长满利齿的口器开合着，流淌出瀑布般的暗绿色粘液。

最诡异的是，肉瘤表面，密密麻麻镶嵌着数十颗人头大小的白色珠子——那些珠子像眼睛一样，缓缓转动，死死盯住了冲来的四人。

“那就是……母体？”苏晚晚声音发颤。

“没错。”战玲珑停下脚步，脸色更加苍白。离得越近，左臂的毒素似乎又被刺激到了，黑色纹路又开始缓慢蔓延。

肉瘤上的数十颗“眼睛”同时转向她，口器中发出一种低沉的、像是无数人哀嚎叠加在一起的嘶吼声。

然后，所有藤蔓，同时暴动！

不是攻击，而是融合。数百根藤蔓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凝聚成三根直径超过一丈的巨型触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四人砸下！

“就是现在！”战玲珑厉喝。

林风毫不犹豫，将手中三张强光符全力掷出，目标不是触手，而是肉瘤上那些“眼睛”！

楚云澜同时出手，长剑化作三道银芒，迎向三根巨型触手。虽然不能完全抵挡，但足以拖延一瞬。

苏晚晚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手中符箓上，然后将所有攻击符箓——火球符、冰锥符、雷击符、风刃符——一股脑全部扔向肉瘤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