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玲珑负伤（2/2）

而战玲珑，在强光符爆发的瞬间，动了。

她没有用剑。

她将冰魄剑插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诵晦涩的咒文。随着咒文的进行，她周身寒气疯狂凝聚，空气中凝结出无数冰晶，地面开始冻结。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左臂的黑色纹路再次蔓延，已经爬到了肩膀，但她不管不顾。

“冰魄……封天！”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合十的双手猛地向两侧拉开。

一道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丝线从她掌心延伸而出，瞬间跨越二十丈距离，缠绕在肉瘤母体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芒。

只有极致的寒冷。

肉瘤母体的动作，僵住了。

从被冰蓝色丝线缠绕的地方开始，一层晶莹的冰霜迅速蔓延。藤蔓、触手、口器、眼睛……一切都在冻结。冰霜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三息之内，整株巨大的母体，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连周围空气中飞舞的藤蔓碎片，都定格在了半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战玲珑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后倒去。

“师姐！”林风冲上前，在她倒地前将她接住。

入手冰凉。战玲珑的身体冷得像冰块，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左臂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锁骨，再往上就是心脏。

而她的右臂，因为强行施展远超负荷的禁术，皮肤龟裂，渗出细密的血珠。

“解毒丹……还有没有更强的解毒丹……”林风声音发颤，抱着战玲珑的手抖得厉害。

楚云澜快步走来，检查战玲珑的伤势，脸色难看：“毒入心脉了。玉露膏只能压制，解不了。必须用四品以上的‘九转还魂丹’或‘天香续命散’才行。”

四品丹药。

林风脑中嗡的一声。

整个青玄门，能炼制四品丹药的只有丹堂长老和掌门。他一个外门弟子，连丹方都没见过。

“我……我能炼。”他忽然说。

楚云澜和苏晚晚都看向他，眼神里是不信。

“我有丹方。”林风咬牙，“《丹道杂录》里记过‘天香续命散’的简化版，虽然只有原版三成效力，但也许……也许能暂时吊住性命。”

“材料呢？”楚云澜问。

林风迅速在脑中回忆丹方：天香草、续断根、玉髓液、百年朱果、冰心莲……

他疯狂翻找储物袋，将里面所有药材都倒出来。天香草有——是上次帮丹堂处理废料时偷偷留的。续断根有——品质一般。玉髓液……只有小半瓶。百年朱果……没有。冰心莲……也没有。

“缺两味主药。”林风声音发涩。

楚云澜沉默片刻，从自己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里面是一颗红艳欲滴的果子：“百年朱果，我本来准备冲击筑基后期时用的。”

又取出一个冰玉瓶：“冰心莲露，虽然不是完整的冰心莲，但药性相近。”

林风猛地抬头，眼眶发红：“楚师兄……”

“别废话。”楚云澜将两样东西塞给他，“抓紧时间。她撑不了多久。”

苏晚晚也抹了抹眼泪，开始清理出一片空地：“我、我帮你护法。”

林风重重点头，将战玲珑轻轻平放在地上。楚云澜给她喂下一颗护心丹，暂时稳住心脉。

然后，林风取出自己的炼丹炉——只是一尊最普通的青铜炉。他生火、温炉、处理药材，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他的手还在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急。

他见过战玲珑练剑的样子，见过她面无表情训斥弟子的样子，见过她独自站在山巅看日出的样子。

但从没见过她这样虚弱地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生命如风中残烛。

“你不能死。”林风一边将药材按顺序投入丹炉，一边低声说，像是说给战玲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你还欠我一次炼丹指导……你说过要教我炼制筑基丹的……”

炉火熊熊。

药材在炉中融化、融合、反应。

林风全神贯注，灵力源源不断注入丹炉，控制着火候和药力融合。这是他有生以来最认真的一次炼丹，比任何一次考核、任何一次尝试都要认真。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战玲珑的气息越来越弱，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了脖颈。

楚云澜不断给她输送灵力，延缓毒素蔓延，但效果越来越差。

苏晚晚跪在旁边，双手合十，不知在向哪位神灵祈祷。

终于，一个时辰后。

丹炉中传来一声轻鸣，炉盖自动弹开，三颗淡青色的丹药飞出，被林风一把抓在手中。

丹药圆润，表面有三道浅浅的纹路——只是最基础的一纹丹，药效最多只有真正天香续命散的两成。

但，这是希望。

林风颤抖着手，将一颗丹药塞进战玲珑口中，用灵力助她化开药力。

一秒。

两秒。

三秒。

战玲珑的身体轻轻一颤，左臂的黑色纹路停止了蔓延。

然后，极其缓慢地，开始后退。

虽然退得很慢，虽然只退了一寸不到。

但，停止了恶化。

林风瘫坐在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看着战玲珑依旧苍白的脸，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成、成功了……”他声音沙哑。

楚云澜长长松了口气，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做得好。”

苏晚晚直接哭出了声。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尊被冰封的肉瘤母体冰雕，表面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咔嚓。”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不好！”楚云澜脸色大变，“它没死透！”

冰雕轰然炸裂。

破碎的冰块中，一团暗紫色的、只有拳头大小的肉核飞射而出，以惊人的速度扑向离得最近的——

苏晚晚。

她正背对着那边，完全没察觉到危险。

“晚晚小心！”楚云澜想救，但距离太远。

林风想冲过去，但刚炼完丹，灵力耗尽，身体根本动不了。

眼看那肉核就要撞上苏晚晚的后心。

一道冰蓝色的剑光，后发先至。

“嗤——”

冰魄剑贯穿肉核，将它钉在地上。

肉核疯狂挣扎，但剑身上的寒气迅速蔓延，将它彻底冻结。

出手的，是战玲珑。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右手保持着掷剑的姿势，左手无力地垂着。她脸色白得像纸，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但眼睛亮得惊人。

“师姐！”三人同时惊呼。

战玲珑摆摆手，声音虚弱但清晰：“我没事……暂时。”

她看向被钉在地上的肉核：“这才是……真正的核心。刚才冰封的……只是外壳。”

说完这句话，她身子一软，再次倒下。

这次，是真的昏迷了。

林风冲过去接住她，发现她左臂的黑色纹路又开始缓慢蔓延，虽然速度比之前慢得多，但确实在动。

天香续命散，只是暂时吊住了性命。

要真正解毒，还需要更强的丹药，或者……更高明的医师。

楚云澜走过来，检查战玲珑的状况，又看向那被钉死的肉核，以及周围开始枯萎、消散的藤蔓。

“母体死了，这片枯木林……安全了。”

他看向林风：“我们得尽快离开。她需要真正的治疗。”

林风点头，将战玲珑背在背上，用布条固定好。她的身体很轻，轻得让他心疼。

苏晚晚捡回冰魄剑，擦干净递给林风。楚云澜收拾好残留的药材和物品。

四人——或者说三人加一个昏迷的人，再次上路。

穿过最后一片枯木，前方果然出现了一片石林。嶙峋的怪石像巨兽的牙齿，在黑暗中指向天空。

他们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石缝，作为暂时的藏身之所。

楚云澜在外布置隐匿阵法，苏晚晚清理石洞，林风则将战玲珑小心放下，给她喂下第二颗天香续命散。

丹药入腹，黑色纹路又后退了一寸。

但战玲珑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林风坐在她旁边，握住她完好的右手。那只手冰冷，掌心有长期练剑留下的薄茧。

“你会没事的。”他低声说，不知是说给战玲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四品丹药不够，就五品；青玄门治不好，就去更大的宗门；东域没有能人，就去中州……”

“你救了那么多次，这次……轮到我了。”

洞外，楚云澜望着漆黑的天穹，眉头紧锁。

苏晚晚抱着膝盖坐在洞口，眼睛红肿。

石林深处，隐约传来不知名兽类的低吼。

而这漫长的一夜，还未过去。

战玲珑的伤势，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尤其是林风。

那个总是嬉笑、总是一脸“问题不大”的少年，此刻紧握着昏迷师姐的手，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决绝。

有些改变，总是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

就像有些成长，总要以疼痛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