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雪夜弩张 金证锁喉(2/2)

老吴头起身,打了个手势。

六人分两组,三人持弩警戒巷道两端,三人随他下楼。

雪地踩上去咯吱作响。老吴头走到那最先中箭的头领身前,蹲下,探颈脉——死了。他面无表情,扯开尸首衣襟,内衬里缝着个油纸包。展开,是张极简的定远仓后仓布局图,“义”字三廒被朱砂圈了个红圈。

又搜身。腰间皮带扣是空的,但内侧有磨损痕迹——原本该挂腰牌的地方。

“是军中的制式皮带。”身后一个弩手低声道,“扣子被硬撬了。”

老吴头点头,走到那被射穿手腕、正捂着伤处嘶嘶抽气的汉子跟前。那汉子见他靠近,挣扎着想往后缩,被弩手一脚踩住肩。

“谁派你来的?”老吴头问,声音平得像冻硬了的河面。

“呸!狗官……”汉子啐了一口,血沫子混着雪。

老吴头没生气,伸手捏住他中箭的手腕,拇指往箭杆创口旁狠狠一按!

“啊——!!!”汉子眼球暴突,浑身抽搐。

“谁派你来的?”老吴头又问,手上劲道稍松。

“……胡……胡爷……”汉子牙关打颤。

“哪个胡爷?”

“隆……隆昌号……胡万才……”汉子喘着粗气,冷汗混着雪水往下淌,“给……给了一百两金子……说烧了后仓……账就干净了……”

“金子呢?”

“怀……怀里……”

老吴头扯开他前襟,摸出个沉甸甸的布囊。倒出来,是三锭黄澄澄的马蹄金,每锭底款都打着“隆昌足色”的阴文戳记。

金子在雪地里泛着冰冷的光,那光却烫眼。

“烧哪座仓?怎么烧?”

“就……就这三座……泼油,从后墙烧起……烧透算完……”汉子眼神开始涣散,“胡爷说……烧完了……去城西土地庙领剩下的钱……”

老吴头站起身,对弩手道:“绑了,伤口简单裹一下,别让他死了。”

又走到那膝弯中箭、瘫在地上的人跟前。那人脸色惨白,见老吴头过来,竟哆嗦着抢先开口:“我……我说!我都说!是胡万才管家胡福找的我们……一人先给二十两定金……事成再给八十……我们五个……都是前年从鹰扬卫被清退的……”

“为何清退?”

“吃……吃了空饷……”

老吴头不再问。他弯腰,从那人怀里也摸出个布囊,倒出两锭同样戳记的金子。

五个人,五条命,五百两金子。

买一场能烧干净所有烂账的大火。

他直起身,将五锭金子攥在手里。金子冰凉,沉甸甸的,压得掌心肌肤生疼。

“留两人看守现场,看住活口。”他下令,声音压得低,却字字砸进风雪里,“其余人,带上物证、口供笔录,随我去见大人。”

“头儿,这雪……”一个弩手看了看天色。

“正好。”老吴头将金子揣进怀中,“雪大,埋声,也埋脚印。但埋不了该烧的账——”

他顿了顿,望向东边黑沉沉的天际。

“更埋不了该掉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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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踩着积雪往漕运衙门方向疾走。

老吴头走在最前,手始终按在怀里那包金子上。风雪扑面,他却觉得胸口那处越来越烫——不是金子发热,是那股堵在心口的戾气。

五百两黄金,买五条亡命徒的命,烧三座仓。

好大的手笔。

好脏的钱。

走出两条街巷,途经一处高墙大院的侧巷时,风忽然转了向,卷着一阵激烈的雪尘劈头盖脸打来。老吴头侧耳,隐约听见高墙内——那方向该是李府——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似金铁交击,又似闷哼,但顷刻就被风雪吞得干干净净。

他脚步未停,只将怀中金锭攥得更紧。

雪夜还长。

弩已张,金证在手。

该锁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