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惊雷裂空 天下侧目(1/2)
子夜,刘靖大营。
中军帐里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赵元虎单膝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背上那三道鞭痕火辣辣地疼——是刘靖亲自抽的。
“一万前军,折损过半……”刘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还有脸回来?”
“末将该死。”赵元虎咬牙,“但将军,那林夙的火器……非人力可挡。七十步外取人性命,装填只要十息。弟兄们还没冲到跟前,就倒了一半。”
“火器?”刘靖冷笑,“他哪来的火器?墨家机关术?还是妖法?”
“末将亲眼所见。”赵元虎抬起头,“白烟起处,必有人亡。绝非弓弩,声响、射程、杀伤……都前所未见。”
刘靖沉默。
他踱步到帐中沙盘前,看着代表阳朔的那座小木城。三天前,他还觉得两万大军压境,踏平这座小城易如反掌。现在……
“报——”亲卫冲进帐中,“阳朔信使到!说……要亲手交给将军。”
刘靖眼皮一跳:“让他进来。”
信使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惊雷府的黑色劲装,腰杆挺得笔直。进帐后,他不跪不拜,只双手奉上一封信。
“我家主公给将军的信。”
刘靖拆信。
三行字,他看了三遍。
每看一遍,脸色就黑一分。
最后,他缓缓抬头,盯着信使:“账册……什么账册?”
信使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某一页,双手奉上。
刘靖接过。
只扫了一眼,手就开始抖。
“承平三年腊月……私售军械予海寇陈三刀……”
账目、时间、经手人签名……一清二楚。
“这东西,”刘靖声音嘶哑,“林夙怎么拿到的?”
“将军应该问,”信使平静道,“这东西,崔家是怎么拿到的。”
崔家。
刘靖脑子里“轰”的一声。
是了。崔家为了自保,把能卖的都卖了。连他这条两广总督,也不过是崔家货架上的一件货物。
“将军,”赵元虎低声道,“北上的限期……只剩五天了。”
刘靖闭上眼。
五天后,他若还不能北上勤王,就是抗旨。到时候别说官位,脑袋都保不住。
可若强攻阳朔……黑松林那把火已经烧掉他三千人。再打下去,就算能赢,也得折损过半。到时候拿什么北上?拿残兵败将去填黄河吗?
“退兵。”他睁开眼,声音疲惫,“传令,明日卯时拔营,后撤三十里。”
“将军?!”帐中众将惊呼。
“我说退兵!”刘靖猛地拍案,“听不懂吗?”
众人噤声。
刘靖看向信使:“回去告诉你家主公,账册……我烧了。但他记住——今日之情,他日必还。”
信使躬身:“我家主公说了,将军若退兵,这份账册的抄本……会永远锁在阳朔府库。除非将军再来,否则永不现世。”
这是保证。
也是威胁。
刘靖挥挥手,示意信使退下。
帐中只剩他和赵元虎。
“元虎。”
“末将在。”
“你带三千人,留守梧州。”刘靖盯着他,“盯紧阳朔。若林夙有异动……随时来报。”
赵元虎一愣:“将军不让我随军北上?”
“你去了没用。”刘靖苦笑,“北方是骑兵的天下,你擅长的水战、山地战,派不上用场。留在岭南……说不定还有用处。”
他没明说。
但赵元虎懂了。
留在岭南,就是一颗钉子。钉在林夙背后,随时可以捅一刀。
“末将领命。”
同一夜,阳朔城。
县衙书房里挤满了人。
林夙坐在主位,左手边是顾寒声、苏晚晴、孙敬——文官谋士。右手边是雷震、龙啸天、墨铁匠——武将匠人。苏烬刚从前线回来,还带着一身血腥气,站在地图前汇报。
“……歼敌三千一百余,俘虏两千四百。我军阵亡八百二十七,伤一千五百余。缴获军械、粮草无数,已运回城中。”
“神机枪实战效果,”林夙问,“如何?”
“五十条枪,炸膛三条,伤七人。”苏烬答得干脆,“七十步内,可破皮甲;五十步内,可穿轻铁甲。但准头太差,十发中三四发已是极限。装填速度……熟练者十息,生手要二十息。”
墨铁匠立刻接话:“炸膛是铁质不匀,老朽正在改进锻法。准头问题……主公说的‘膛线’,老朽想出办法了。”
“哦?”
“用硬木刻出螺旋凹槽,裹上金刚砂,塞进枪管,两头用绞盘拉扯。”墨铁匠眼睛发亮,“虽然慢,一条枪管要拉一个时辰,但确实能拉出纹路!今早试了一条,五十步打靶,十发中了七发!”
林夙眼睛一亮。
膛线,这是火枪划时代的突破。
“一个月内,能拉多少条?”
“若全力赶工……一百条。”墨铁匠咬牙,“但要加人手,要更好的铁,要……”
“给他。”林夙看向苏晚晴,“需要什么,商路全力配合。”
“是。”苏晚晴翻开账册,“另外,桂西十三峒的使者蓝雄,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要不要见?”
“见。”
蓝雄进来时,一身土司盛装,额头上绑着白布——那是为老峒主戴的孝。他身后跟着四个护卫,抬着一口大箱子。
“林将军,”蓝雄单膝跪地,“白崖峒、黑水峒、青竹峒等十三峒联盟,愿与惊雷府结‘血盟’。”
他掀开箱子。
里面不是金银,是十三面令牌——每面代表一峒。令牌旁,还有一张血书,按着十三个血红的手印。
“条件?”林夙问。
“三条。”蓝雄抬头,“第一,阳朔开设‘五市’,土司的山货、药材,可公平交易盐、铁、布匹。”
“准。”
“第二,惊雷府帮我们训练三百峒兵,教他们用火器。”
林夙沉吟片刻:“一百人。火器可教,但火药配方不外传。”
“成交。”蓝雄继续,“第三……帮我们报仇。”
“赵同知?”
“不止。”蓝雄眼中闪过恨意,“还有当年屠杀我峒民的三百官军。领头者叫王魁,现在……在刘靖军中任游击将军。”
林夙看向苏烬。
苏烬点头:“确有其人。黑松林一战,他率部断后,逃了。”
“人在哪?”
“随刘靖北上。”
林夙笑了。
他看着蓝雄:“刘靖北上勤王,生死难料。那个王魁……可能死在路上,可能死在战场,也可能……死在自己人手里。”
蓝雄瞳孔一缩:“将军的意思是……”
“我会给刘靖写封信。”林夙淡淡道,“就说,王魁此人勇猛,可任先锋——让他去填黄河。”
帐内静了一瞬。
然后,蓝雄深深一拜:“十三峒三万勇士,从此听凭将军调遣。”
“不是调遣。”林夙扶起他,“是合作。”
送走蓝雄,已是丑时。
但没人敢睡——因为北方的消息,到了。
信是顾寒声在京中的暗桩,用三只信鸽接力送来的。每只信鸽腿上绑着同样内容的密信,以防中途丢失。
内容很短,却石破天惊:
“五皇子破开封,皇帝仓皇南逃金陵。”
“朝中大臣半数被俘,半数南逃。”
“五皇子发布‘讨逆檄文’,列皇帝十大罪,其中第三条:冤杀忠臣苏敬之,自毁长城。”
看到最后一句,林夙的手抖了一下。
苏烬“噗通”跪地,眼眶通红:“少主……苏将军的冤屈,天下皆知了!”
“不是天下皆知。”顾寒声冷静分析,“是五皇子需要这个罪名,来证明皇帝失德。他是在借苏将军的事……收买人心。”
“那又如何?”苏烬抬头,“只要能还苏将军清白……”
“还不了。”林夙打断他,“五皇子若真有心,就该在檄文里写明——当年的证据是伪造的,构陷者是崔家。但他只说了‘冤杀’,没说‘为何冤杀’。因为他也需要崔家的支持。”
苏烬愣住了。
“政治,”林夙收起密信,“从来不是黑白分明。”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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