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惊雷裂空 天下侧目(2/2)

“报——”斥候冲进书房,“朝廷钦差到了!带着圣旨,说要主公……接旨!”

所有人面面相觑。

皇帝都南逃了,还有圣旨?

“人在哪?”

“在城门外,说要主公开中门、设香案、跪接。”

林夙笑了。

笑得冰冷。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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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果然有一队钦差。

八个人,都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但衣服皱巴巴的,沾满尘土。为首的是个中年太监,面白无须,眼神疲惫,但手里捧着的黄绫圣旨,却是真的。

“林夙接旨——”太监尖声喊道。

林夙没跪。

他站在城门下,身后是雷震、苏烬,以及五百名全副武装的惊雷军。

“公公远来辛苦。”林夙开口,“不知陛下……现在何处?”

太监脸色一僵:“陛下……已移驾金陵。此乃陛下离京前,亲笔所书圣旨。”

“哦?”林夙挑眉,“那请公公宣读吧。”

太监深吸一口气,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阳朔林夙,忠勇可嘉,剿匪有功……特封为镇南大将军,总领岭南七州军政,即日起率军北上勤王……钦此。”

念完,全场死寂。

镇南大将军。

总领岭南七州。

这是滔天的权柄——如果皇帝还是皇帝的话。

林夙没接旨,反而问:“公公,陛下如今身边……还有多少兵马?”

太监脸色更难看了:“此乃军机,岂可……”

“不到三万吧?”林夙替他答了,“而且多是残兵败将,粮草不济,士气低落。对不对?”

太监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那陛下让我北上勤王,”林夙继续问,“是让我带兵去救驾,还是……让我去当替死鬼,拖住五皇子的大军?”

“大胆!”太监身后一个锦衣卫怒喝,“你敢妄测圣意?!”

林夙没理他,只看着太监:“公公,说实话——这圣旨,是陛下自愿写的,还是……有人逼他写的?”

太监腿一软,差点跪下。

因为林夙说对了。

这圣旨,是崔家和几个南逃大臣,逼着皇帝写的。目的就是把林夙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力量,推到北方前线,去消耗五皇子的兵力。

至于林夙是死是活……没人在乎。

“圣旨我接了。”林夙忽然伸手,接过那卷黄绫,“但北上勤王……得容我准备准备。”

太监松了口气:“那……大将军何时发兵?”

“等我准备好。”林夙转身,“送公公去驿馆休息。记住——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是!”

钦差被“请”走后,众人回到书房。

圣旨摊在桌上,像一块烫手的烙铁。

“主公真要去?”雷震急道,“这明显是借刀杀人!”

“我知道。”林夙看向苏烬,“你怎么看?”

苏烬沉默许久,抬头:

“少主,现在……是亮出血诏的时候了。”

血诏。

那卷藏在麒麟玉佩里、先帝亲笔、足以颠覆天下的血诏。

林夙从怀里掏出玉佩,轻轻一按麒麟右眼。

宝石脱落,丝绢展开。

“朕若大行,传位于三皇子元启。苏敬之忠勇,可托大事。若有不臣,以此诏讨之……”

书房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份传说中的血诏。

“三皇子元启……”顾寒声喃喃,“若还活着,现在该四十岁了。可他在哪儿?”

“不知道。”林夙摇头,“十二年前那场宫变后,三皇子就下落不明。有人说他被杀了,有人说他出家了,也有人说……他流落民间。”

“那这份血诏,”苏晚晴轻声问,“还有用吗?”

“有用。”苏烬斩钉截铁,“只要血诏在,三皇子就是正统。而少主作为血诏的执掌者……就站在大义的一边!”

林夙摩挲着丝绢边缘,陷入沉思。

“主公,”顾寒声忽然开口,“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立刻亮出血诏。”

“什么意思?”

“五皇子现在势大,但他缺一个大义名分。”顾寒声分析,“他打的是‘清君侧’,清的是皇帝身边的奸臣。可如果……我们告诉他,皇帝本身就得位不正呢?”

林夙眼睛眯起:“你是说……用血诏,跟五皇子做交易?”

“不是交易,是缓兵之计。”顾寒声走到地图前,“五皇子要的是皇位,我们要的是时间——壮大岭南的时间,训练新军的时间,研发火器的时间。我们可以帮他证明,皇帝当年是篡位,他起兵不是造反,是拨乱反正。作为回报,他登基前,必须承认我们对岭南的实际控制,并且……承诺登基后为苏将军翻案。”

“他会答应吗?”

“他必须答应。”顾寒声指着地图上的黄河,“五皇子现在虽然势大,但江南、湖广还有忠于皇帝的军队。如果皇帝拿出‘血诏’这张牌,说五皇子才是乱臣贼子,那些观望的势力就会倒向皇帝。五皇子……拖不起。”

林夙沉思。

这是一场算计。

用一份二十年前的血诏,换阳朔三年的和平发展期。

三年后,无论五皇子登基还是皇帝翻盘,林夙手里都将有一支足以自保的力量。

“主公,”苏烬忽然跪下,“末将愿带血诏北上,面见五皇子。”

“你去?”

“末将是北辰旧部,身份足够。”苏烬抬头,“而且……末将想亲眼看看,那个当年害死苏将军的九皇子,现在是什么下场。”

林夙看着他。

看着这个追随父亲十二年、流亡十二年、最终找到自己的老兵。

“带多少人?”

“二十精锐,轻装简从。”苏烬说,“半月之内,必回。”

“不。”林夙摇头,“血诏不能带真本。”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与血诏质地相似的素绢,提笔。

笔锋落下,却不是模仿血诏内容。

而是写一封给五皇子的私信:

“五殿下钧鉴:

先帝血诏在此,可证今上得位不正。殿下‘清君侧’之举,名正言顺。

夙无意染指皇权,唯愿岭南安宁,父冤得雪。

若殿下登基,请昭告天下:苏敬之案系奸臣构陷,还其清白。

岭南七州,自治三年,不纳贡,不交兵。三年后,奉殿下为君。

——苏敬之子林夙敬上”

写完,他将这封信与血诏真本的摹本一起卷好——摹本是宇文墨这几日对照真本精心临摹的,除了玺印无法完全复制,内容、笔迹、绢帛质地几乎一模一样。

“带摹本去。”林夙将卷轴交给苏烬,“真本留在阳朔。这是我们的底牌。”

“末将明白。”

苏烬接过卷轴,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

林夙走出书房,登上城楼。

城下,阳朔城正在醒来。炊烟升起,市集开张,孩童的读书声从学堂传来。远处漓江上,渔夫开始撒网。

这是他一手建起来的城。

这些人,是他要守护的人。

“主公,”顾寒声跟上来,“您说……三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林夙望着北方,轻声说: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三年后——”

他转身,看着城头那面猎猎作响的玄黑金雷旗:

“这面旗下面的人,不会再任人宰割。”

晨风吹过,旗角雷纹如血。

像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