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南杉暗渡 裂江南幕(1/2)

天还没亮透,议事堂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门轴声生涩,像是很久没上油。顾寒声侧身进来,袖口沾着露水,在晨光里洇出深色的痕。堂内只点了一盏灯,火苗被门缝里挤进来的风扯得左摇右晃,把林夙投在墙上的影子撕扯成怪模样。

“主公,”他走到案前,从袖中抽出一卷薄绢——绢帛冰凉,带着股地窖里的潮气,“‘南杉’第一报。”

林夙没接,先问:“人走了?”

声音有些哑,像是一夜没睡。

“寅时三刻出的漓江口。”顾寒声把绢放在案上,“船是周福海商队的货船,载着桂皮和桐油,往姑苏去。陈平带十二个人混在船工里,路引、商牌、过往文书,都齐了。”

林夙这才拿起绢,没急着看,手指捻着绢边。绢很薄,对着灯能透光,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像爬了一片的蚁。

火苗“噼啪”炸了一下。

他看完,把绢凑到灯焰上。火舌舔上来,绢边迅速卷曲焦黑,化成灰,散在砚台里,和墨混成一团。

“硝石硫磺……”林夙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敲得很有耐心,一下,又一下,“他们想造火器?”

“未必是造。”顾寒声摇头,“四海阁做的是买卖。买来,可能是转手,也可能是……备着谈价钱。”

“谈价钱?”林夙冷笑,笑声很短,像刀片刮过石头,“跟谁谈?朝廷?还是北边那些?”

顾寒声没接话。

堂里静了一会儿。远处传来隐约的号子声——是镇西堡工地开工了。

“主公,”顾寒声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南杉’出发前,陈平找我单独说了句话。”

“说。”

“他说,要是他在江南死了,别给他立碑。”顾寒声喉结滚了滚,“骨灰洒进钱塘江里,算是……回了老家。”

灯花又炸了一声。

林夙站起身,走到窗前。晨雾还没散,远处校场旗杆的轮廓在雾里一隐一现,像根悬着的针。

“告诉陈平,”他背对着顾寒声,声音很平,“他要死,也得死在我用得着的地方。骨灰洒江里?想得美。”

顾寒声肩膀松了松:“是。”

“还有,”林夙转身走回来,手指点着案上江南舆图的姑苏位置,“给苏晚晴传话,让她在姑苏的人动起来。四海阁不是要买硝石硫磺么?卖给他们。”

“主公?”顾寒声抬眼。

“卖,但掺东西。”林夙从笔筒里抽出一根秃笔,在图上画了个圈,“硝石里混三成芒硝,硫磺里掺两成雄黄。比例要准,让他们乍一看验不出来,用起来……也不至于立刻炸膛。”

他顿了顿,把笔扔回笔筒:

“东郭玄死了,四海阁现在最想要什么?”

顾寒声想了想:“一是报复,二是稳住生意,三是……找到能替代‘赤火金砂’的东西,给阁里那几个‘东家’交差。”

“所以他们会拼命买火器原料,会急着找新矿源,会拉拢所有能拉拢的官面人。”林夙手指在舆图上划过,指甲在姑苏到江宁之间划出一道浅痕,“我们送他们掺假的货,他们一开始发现不了,等发现了——”

他停住,拿起案头半凉的茶喝了一口,才继续:

“工期也误了,和官府的契约也签了。到时候,你说他们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还是敢声张自己私造火器?”

顾寒声眼睛亮了:“钝刀子割肉。”

“不止。”林夙坐回椅中,椅子发出“嘎吱”一声,“等他们发现货有问题,一定会查源头。查来查去,线索会指向他们的老对头——‘济生堂’。”

“济生堂?”

“姑苏一家大药铺,明面上抓药诊病,暗地里倒腾硝石硫磺。”林夙翻开手边册子,纸页哗啦响,“东家姓沈,和四海阁大掌柜是表兄弟。十年前为了一桩漕运生意分利不匀,结下了梁子。”

顾寒声吸了口气:“主公连这都……”

“苏晚晴册子里写的。”林夙合上册子,册子封面磨损得厉害,边角都起了毛,“女人做生意,记仇记得比账本还清楚。”

堂外传来脚步声,甲叶碰撞声由远及近。亲卫在门外道:“主公,雷将军到。”

“进。”

雷震推门进来,带进一股晨雾的湿冷气。他甲胄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灯下泛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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