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宋阳的反思(1/2)

夜色渐浓,宋家庄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书房还亮着一盏油灯。宋阳坐在案前,手指拂过桌上堆叠的文书——最上面是给大顺军的粮食交割清单,墨迹还带着几分仓促,清单上“五十石”的数字旁,他私下标注了“掺麸皮十石”的小字;下面压着给明军的壮丁名册,名册里大半是刚入庄的流民,训练记录写得满满当当,实则连长枪都握不稳;最底下是那张给清军的篡改地图,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黑松岭“明军伏兵五十人”的标注旁,铅笔打的小叉还隐约可见。

这些文书,是他近一个月来周旋三方的痕迹,每一笔都藏着“算计”。给大顺军的粮食,看着足数,实则掺了不少不值钱的麸皮,刚够应付却不算实惠;给明军的壮丁,是护庄队里最不起眼的新手,既能凑数让王承业报功,又不用担心核心战力被削弱;给清军的地图,七分真三分假,既让巴图鲁信以为真,又悄悄为明军和大顺军留了缓冲的余地。

“说到底,都是缓兵之计。”宋阳拿起那张粮食清单,指尖蹭过“掺麸皮”的小字,轻声自语。他太清楚这些“承诺”的分量——给大顺军的“每月五十石粮”,是暂时的妥协,等庄里粮食足够多,或是大顺军战力衰退,这笔账迟早要重新算;给明军的“效忠”,是借朝廷的名分当挡箭牌,真等王承业拿到报功文书,未必会记得这份“交情”;给清军的“中立承诺”,更是镜花水月,巴图鲁若真扫清了南边的战事,回头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这个“知情却不顺从”的庄头。

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想起清军拔营时扬起的尘土,想起明军离开时王承业拍着胸脯的承诺,想起李三接过掺了麸皮的粮食时满意的笑容——这些场景,曾让他松了口气,以为暂时换来了安稳。可如今再想,却只剩一阵后怕:若清军没被南下的命令牵制,若明军没缺粮少兵,若大顺军不是只派了二十人,他这些“算计”,不过是纸糊的盾牌,一戳就破。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夜风带着田埂的泥土气息涌进来,吹散了书房里的油灯烟气。庄外的田地里,新播的麦种刚冒出嫩芽,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意;远处的铁匠铺还亮着灯,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是李铁锤在连夜打造农具,偶尔夹杂着几句年轻学徒的问话;护庄队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只剩几杆长枪斜靠在木桩上,枪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宋阳的目光落在训练场的长枪上,心里忽然清明起来。这一个月的周旋,让他看清了乱世的规则:没有永远的承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可靠的盟友,只有可靠的实力。他能靠着掺麸皮的粮食、新手壮丁、篡改的地图暂时稳住三方,不是因为他的“外交手腕”多高明,而是因为三方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都没把他这个小庄子当成真正的威胁。可一旦局势变化,他这点“小聪明”,根本撑不住任何一方的全力一击。

就像庄墙上的震天雷,之前炸退清军的试探,震慑了王承业和李三,可若真遇上清军的铁骑冲锋,那百十来枚震天雷,撑死了能挡一阵,挡不住长久的攻城;护庄队现在有五十人,能对付小股散兵,可遇上大顺军的正规部队,不过是杯水车薪;庄里的粮食够吃,可若大顺军突然加码到每月百石,或是遇上灾年歉收,不用敌军来攻,庄民自己就会慌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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