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地狱绘卷（2/2）

王二柱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响，眼眶通红。他仿佛能看到黑石滩上的血流成河，看到那些曾经一起走了几天的同乡，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李氏搂着铁蛋和二丫，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造孽啊……造孽啊……”两个孩子被老者描述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缩在李氏怀里不敢出声，连哭都忘了。

宋阳站在那里，心里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他猜到了大队伍会出事，却没料到会惨烈到这种地步——数万人的生命，就这样成了溃兵和山贼刀下的枯骨。

“扑通！”

突然，王二柱“咚”地一声跪在了雪地里，对着宋阳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小哥！大恩不言谢！”他声音哽咽，又磕了一个，“要不是你当初带着俺们走，俺们一家子，现在早就是黑石滩上的一摊肉了！”

张寡妇也反应过来，抱着丫丫，跟着跪在雪地里，对着宋阳深深一拜，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淌：“宋小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俺和丫丫……”

李氏颤巍巍地拉着两个孩子，也想跪下，被宋阳一把扶住。

“别这样。”宋阳的声音有些沙哑，扶起王二柱和张寡妇，“咱们能活下来，是大家一起拼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可王二柱哪里肯听，只是红着眼摇头：“不！要不是你拿主意，俺们肯定还跟着大队伍，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你是俺们的救命恩人！”

寒风还在刮，雪还在下。栅栏外，老者蜷缩在雪地里，像一截枯木；栅栏内，众人望着西方，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逝去生命的沉重。

黑石滩的惨状，像一幅地狱绘卷，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他们终于真切地明白，当初那个离开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不是逃避，是求生。

宋阳望着跪在雪地里的众人，又看了看栅栏外那片苍茫的山林，心里清楚——这份“活着”的幸运，不是结束，而是更沉重的开始。

他们躲过了黑石滩的屠杀，却还要面对紧随而来的风暴。

他深吸一口气，扶起所有人：“起来吧。谢我没用，想活下去，就得把这栅栏守好，把手里的家伙握紧。”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沾满雪的荆棘栅栏上，映出冰冷的影子。远处的山林里，似乎又传来了隐约的哭喊声，提醒着他们——

地狱，离得并不远。而他们，必须守住这方寸之地，守住最后一点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