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樊胜美(完)(2/2)

当丹药的效力彻底消散,如同迷雾退去,显露出被掩盖多年的真实荒原,某种迟来的、属于正常人的情感,似乎开始在他们干涸的心田里微弱地复苏。

他们看着儿子日益憔悴、封闭,看着他的人生被他们亲手推入绝境,一种混杂着困惑、愧疚和茫然的情感,偶尔会掠过心头。

他们开始意识到,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索取工具的儿子,似乎真的快要被他们榨干了。

而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倾尽所有培养出来的女儿,早已羽翼丰满,飞到了他们无法掌控、甚至需要仰视的高度,并且对他们只剩下法律框架下的、冰冷的物质赡养。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取代了以往的理直气壮。

他们开始尝试“修复”与儿子的关系,用一种笨拙的、甚至可笑的方式。

他们再次找上樊胜英的门,但这次,手里提着的可能是一袋廉价的水果,脸上堆起的,是试图模仿慈爱却显得无比僵硬的笑容。

“胜英啊……以前,以前是爸妈不对……”樊父搓着手,眼神躲闪,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悔意,“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

樊母在一旁附和,语气带着一丝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是啊胜英,我们都老了,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若是以前,听到这些话,樊胜英或许会冷笑,会嘲讽,会将他们直接轰出去。但多年的折磨,已经让他连激烈的情绪都懒得付出。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像看两个与自己无关的、拙劣的演员。

然而,当樊父樊母见他不为所动,试图将一切过错推卸出去,寻找一个替罪羔羊时,他们习惯性地、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咒骂道:

“都怪樊胜美那个贱丫头!都是她!要不是她……”

“闭嘴!”

一直沉默的樊胜英猛地抬起头,厉声打断。

那双原本因疲惫而显得灰暗的眼睛里,骤然迸射出锐利如刀锋般的寒光。

他可以忍受他们对他的所有不公,可以麻木地承受他们带来的所有麻烦,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包括他们,诋毁他心中那轮唯一的月亮。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樊胜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一步步逼近父母,那气势竟让樊父樊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小美,你们以为你们现在能过得这么安稳?穿着她送来的衣服,用着她给的钱,住着她安排的房子?你们吸干了我的血,现在还想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他指着门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滚出去。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说小美半个字不好。”

樊父樊母被儿子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震慑住了。

他们嗫嚅着,还想辩解什么,但在樊胜英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此后,他们又尝试了几次。

有时是带着可怜的姿态想来求和,有时是忍不住又想抱怨樊胜美,但每一次,只要触及“樊胜美”这个名字,樊胜英就像被触动了逆鳞的困兽,反应激烈而决绝。

他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出去,态度一次比一次冰冷,一次比一次不耐烦。

几次三番之后,樊父樊母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儿子对他们,早已没了半分亲情,只剩下冰冷的厌烦和划清界限的决绝。那个曾经因为对妹妹的守护欲而一次次妥协、一次次掏钱的儿子,如今,守护妹妹成了驱逐他们的唯一理由。他们不敢再作妖了,因为他们发现,连最后这点可以利用的“亲情”牵绊,也彻底失效了。

而对樊胜美,他们更是连一丝歪心思都不敢起。

且不说樊胜美如今的社会地位和能量远非他们所能撼动,更重要的是,他们晚年所有的物质保障——吃的、穿的、用的,甚至住的房子,全都来自于樊胜美的定期供给。

那是一种精准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赡养,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却也明确划定了界限:只有物质,没有温情。

他们的晚年,看似吃穿不愁,实则陷入了一种更为深刻的孤寂与荒凉。

住在女儿提供的房子里,花着女儿给的钱,却没有儿孙绕膝的欢笑,没有子女真诚的关怀。

儿子与他们形同陌路,女儿与他们相隔遥远且关系疏离。

他们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回忆里只剩下自己当年如何炫耀女儿、如何压榨儿子的荒唐画面。

再也没有儿女愿意主动上门。电话铃声响起,多半也只是物业或者推销。

偶尔,樊胜美会派人送来一些昂贵的补品或衣物,像完成一项工作流程,没有温度,没有问候。

窗外是车水马龙,人间烟火,而他们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茫然和等待终老的死寂。

他们终于为自己种下的恶因,尝尽了苦果。而这苦果的滋味,将在他们余下的每一天里,反复咀嚼,直至生命的终点。

樊胜美这一世过得很是幸福,她和任为一直幸福到老,她有了家,有了自己的事业,她的人生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