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东宫日常(2/2)

一股酸涩冲上鼻尖,眼前儿子的身影模糊了。

朱标迅速垂下眼,借着整理桌上包袱皮的功夫,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很合身。不必改了。大婚那日,便穿这套吧。”

“是,谢父王。”朱允熥也察觉到了父亲那一瞬的失神,他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应下。

朱标又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只说道:“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后日,徐家姑娘会依礼入宫,你们…可见一面。”

说完,他走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襟,然后便抱起换下的包袱,转身缓步离去。

朱允熥站在厅中,看着父亲消失在灯影外的背影,久久未动,夏夜的虫鸣声在耳边疏落地响起。

次日寅时末,天际线透出一抹极淡的灰白。朱允熥已起身,洗漱停当,换了身常服,来到朱标寝宫门外静候。

殿内传来轻微响动,是内侍起身掌灯,准备盥洗物的声音。

又过片刻,听见朱标一声低低的咳嗽。

朱允熥这才示意门口的内侍,自己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殿内烛光温润,朱标正坐在床沿,穿着白色中衣,脸色在烛光下看起来比昨日灯下要好些。

“父王。”朱允熥走近,接过内侍手中温热的布巾,递了过去。

朱标看了他一眼,接过布巾敷了敷脸。朱允熥又去端了青盐和温水,侍候他漱口。

一切有条不紊,内侍们早已退到几步外,垂手侍立。

待朱标漱洗完毕,朱允熥取过搭在屏风上的外袍,帮他穿上。

“在外面这些日子,没落下晨课吧?”朱标伸着手臂,忽然问。

“海上、岛上,每日寅时,只要不起大风浪,儿臣都按时起身,读一个时辰的书,或是看舆图、写札记。不敢荒废。”朱允熥仔细地替他抚平袍袖上的一道褶皱。

朱标应了一声,问道,“此次回来,看你也清减了些,岛上荒凉,饮食起居怕是诸多不便。你身子觉得如何?”

“儿臣年轻,并无妨碍。”朱允熥系着衣带,带着明显的探询,“倒是父王,近来夜里睡得可安稳?咳嗽可还时常发作?饭食进得如何?”

他问得仔细,那个可怕的念头,像一根尖锐的刺,时常冷不防扎一下。

他记得清楚,史书上的记载,就在今年夏秋之交…

朱标走到铜盆前净手。

“今年开春以来,不知怎的,倒是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夜里睡得沉了,往年这时节总要犯的嗽疾,今春竟没怎么发作。

饭食也比往年香甜些,用过后,胸口不再有烧灼烦闷之感。

太医前日请平安脉,说脉象平稳有力…”

他说得很平常,朱允熥听着,心头那根绷了许久的弦,松开了大半。

他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声音也轻快了许多,“父王近年劳心之事渐少,心境开阔,自然身康体健。”

朱标没接这话,“待会儿用了早膳,随孤去文华殿。李景隆递了牌子,似乎京都之行很曲折,听听他怎么说。”

早膳很简单,父子二人安静用完,便起身往文华殿去。

文华殿内,窗扉大开,晨风穿堂而过,稍稍驱散了暑意。

朱标在书案后坐下,朱允熥侍立在侧。不多时,殿外便传来通报:“曹国公李景隆奉召觐见。”

“宣。”

李景隆快步走入殿中。

“叩见太子殿下,皇太孙殿下。”

朱标抬了抬手,“平身,赐座。九江,你这趟辛苦了,差事办得很好,陛下很高兴。你且将日本之行,所见所闻详细奏来。"

李景隆瞄了眼殿中的讲官和内侍,朱标会意,命众人悉数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