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论功行赏(2/2)
“末将在!”张副将精神一振,立刻出列,抱拳应声。
“你素来以练兵严苛、善出奇兵着称。这支新立的‘雪马队’,便由你全权负责指挥、操练。一应人员遴选、装备配置、战术演练,均由你决断,遇事可直接向本将军禀报。所需物资,各营需优先供给,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定不负将军重托!”张副将眼中精光爆射,朗声接下这道命令,心中已是波涛翻涌。这意味着,他不仅掌握了一支极具潜力的特殊部队,更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更大的独立权限。
沈擎川微微颔首,视线又移向赵三:“赵三。”
“末将在!”
“亲卫队士卒沈安和、李福,对‘雪马’知之最深,调入‘雪马队’,听候张副将调遣。此二人可协助进行基础训练,传授滑雪技巧与雪地行动要领。”
“是!末将领命!”赵三肃然应下。这看似平调的安排,实则巧妙地将沈安和与李福内定进入了这支即将大放异彩的精锐队伍,既避免了过早提拔带来的风浪,又确保了人才能够物尽其用。
军令既下,众将纵然心思各异,也无人再出言反对,纷纷领命而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军营各个角落,自然也飞到了军需官钱仁义的耳中。他独自坐在他那略显杂乱却处处透着精打细算的营帐内,面前摊开的账册久久未曾翻动一页,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沉默了许久。
‘雪马队……竟然交给了与赵三不对付的张副将?沈安和、李福只是调入其中,并未授予任何实际职衔?’这个结果,与他预想的几种可能都有些出入,让他感到一丝意外,以及更深的疑虑。‘赵三那个莽夫,何时变得如此深谋远虑,懂得急流勇退了?这不像他的作风。莫非……是将军授意?还是那沈安和身上,有什么不得不隐藏的秘密?’他想起之前京城夫人那边传来的、语焉不详却意味深长的嘱托,要他“留意军中俊杰,勿使小人得志”。不知沈安和算不算得上军中俊杰。如今这冰天雪地,驿路艰难,也不知夫人是否收到了他前几日冒险送出的那封密信。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沈安和与李福身上。‘这两个小子,尤其是沈安和,沉稳得不像个乡下少年,眼光、手段、心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若能将其拉拢过来,为夫人所用……听说他们都来自南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村落,无根无基,若是能许以重利,或是……掌握其某些不欲人知的秘密……未必不能将其从赵三那个阵营里剥离出来,变成埋在对方身边的一颗钉子。’一个模糊却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滋生、蔓延。他决定,尽快找个不引人注目的机会,好好试探一下这个屡屡带来“惊喜”的沈安和。
中军大帐内,众将已然散去,炭火盆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只剩下沈擎川与老军师两人的身影。
老军师看着依旧凝神沉思的沈擎川,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将军,公子自入营以来,表现有目共睹,沉稳果决,更难得的是心怀大局。此次献上‘雪马’奇策,解了全军覆灭之危,堪称力挽狂澜。方才……为何不顺水推舟,应了我等的提议,让公子执掌这新立的‘雪马队’?反而将其交给了素来与赵三不甚和睦的张副将?老朽愚钝,还望将军解惑。”
沈擎川抬起眼,目光穿越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军师,赵三方才那番话,并非全是虚言。安和的履历,确实是太浅了。军中升迁,讲究的不仅仅是战功,还有资历、人望,以及……平衡。那些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弟兄,看着一个入伍不足一年的少年,只因献上一策,便骤然身居要职,统领百人,即便嘴上不说,心中岂能毫无波澜?人性使然,涉及自身前程利益时,又有几人能真心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后生晚辈?”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职位,而是这层‘资历’不足所带来的、看似不起眼的保护。”
老军师微微颔首,花白的眉毛下,眼中闪烁着了然的光芒,他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索性将‘雪马队’交由赵三指挥?毕竟,想出‘雪马’的安和与负责打造的李福皆是亲卫队的人,此次运粮亦以亲卫队士卒为主力。交给赵三,名正言顺,公子在其中,也能得到更多的关照与庇护。”
沈擎川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运筹帷幄的弧度:“正因为赵三与他关系过于亲近,反而不是最佳选择。将他始终置于赵三的羽翼之下,纵然立下再大的功劳,也容易被人视作是赵三一系的内部事务,是其亲信势力的延伸,难以真正在全军范围内树立起独当一面的威信。张副将则不同,他是陛下安插在军中的眼睛,与赵三也素有些不对付,但他能力出众,治军严苛,且……不属任何派系。安和跟着他,能彻底摆脱‘关系户’的嫌疑,纯粹凭自身的本事去挣得认可,去学习不同的带兵风格和战术思路,这对他而言,是更为全面和严酷的锻炼。”
他略作停顿,语气带着一丝笃定:“军师,你敢不敢与本将军打个赌。张副将此人心高气傲,却也惜才爱才,更懂得如何利用人才为自己增添功绩。他虽然不会立刻给安和什么实职头衔,但在‘雪马队’的日常操练、战术研讨、乃至未来的行动策划上,绝对少不了安和的参与和建言。而且,以安和的表现,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这位‘陛下的人’,在其直达天听的密奏中,轻描淡写却又分量十足地提上那么一笔……这,远比我们直接将他捧上去,要稳妥得多,也有效得多。”
老军师听完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眼中彻底露出了恍然与叹服之色:“将军深谋远虑,老朽拜服。如此安排,既磨砺了公子心性能力,又平衡了军中各方势力,更在不经意间为公子铺就了一条更广阔的晋身之阶,可谓一石三鸟,思虑周全,老朽不及。”
沈擎川微微颔首,接受了老军师的赞誉,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冽了几分,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钱仁义那边,近日可有异动?”
老军师神色一肃,压低声音回道:“安插的眼线回报,‘雪马营’出发运粮当日,钱仁义确实避开旁人,亲手书写了一封密信,交由一名心腹亲兵,伪装成普通信使,送往了京城方向。之后这几日,他表面上一切如常,处理军需琐事,未见异常。只是……据观察,他似乎对‘雪马’之事,以及对沈安和此人,格外‘上心’,多次借巡查之名,接近校场,暗中观察。”
“嗯。”沈擎川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冰原上反射的冷月,“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京中那位……想必也快收到风声了。在她有所动作之前,我们要尽快让这支‘雪马队’形成真正的战力,握在手中。告诉张副将,训练务必从严从紧,十日后,本将军要看到成效。第一批侦察任务,可以着手准备了,目标——黑风河谷以北,我要知道北漠人在这个冬天的确切动向。”
“是,老朽这就去传达。”老军师躬身领命,悄然退出了大帐。
帐外,北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卷起千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