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对“爱”启蒙(1/2)

“然后,”季知棠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冷静的剖析,“牛郎看中了其中最美的那一位,织女。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没有现身,没有礼貌地问候,他做了一件决定织女此后一生轨迹的事——他偷偷摸摸地走过去,拿走了织女小心翼翼放在湖岸边的那件,承载着她飞天能力的羽衣。”

季知蘅屏住了呼吸,小手无意识地捏紧了手里那块面团。

“其他的仙女受到惊吓,纷纷穿上自己的羽衣,如同受惊的雀鸟,瞬间飞回了云端。只有织女,她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她回不去了。她赤身裸体,被困在了陌生的凡间,惊慌,无助,恐惧,那是何等绝望的境地?而就在这时,那个偷走了她衣服、目睹了她全部窘迫的男人,拿着她的羽衣,走了出来。”

季知棠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妹妹,引导她去想象:“蘅姐儿,你试着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一个你从未见过的、陌生的男人,手里拿着你最重要的、关乎你自由的东西,他知道你无处可去,无依无靠。他利用你的赤裸和恐慌,对你提出了他的‘要求’——留下来,做他的娘子。”

“这……”季知蘅张了张嘴,感觉心里那个从小听到大的、关于痴情男女的美好形象,正在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这……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浪漫,这是挟持。”季知棠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现代灵魂的清醒。

“他用偷窃的手段,剥夺了织女回家的权利,剥夺了她选择的自由。他困住她的方式,如此卑劣。织女可怜吗?她太可怜了。她从高高在上、编织云霞的仙女,一瞬间沦为凡间一个陌生村夫的囚徒。她的爱情,从何谈起?是源于对那个偷衣贼的一见钟情,还是源于失去翅膀后,别无选择、只能依附的无奈?”

“后来的故事,无非是给这个卑劣的开头,强行披上了一层温情的外衣。他们在一起生活,生儿育女,看似美满。可王母娘娘为何要如此震怒,甚至不惜划下银河,强行将织女带回天上?或许,在那冰冷无情的天规之下,也藏着一丝身为外婆的愤怒与心痛——她的孙女,是被一个凡间男子,用如此不堪的手段欺骗、囚禁了啊!”

“那……那鹊桥相会呢?”季知蘅小声地问,带着最后一丝为这个传统故事辩护的挣扎。

“那更像是一种永恒的惩罚。”季知棠轻轻叹息一声,带着怜悯,“一年仅有一次的相会,是用永恒的分离和等待,来惩罚他们那始于错误和欺骗的结合。而在这场悲剧里,最大的受害者,始终是织女。她本可以永远在九天之上,自由自在地织就绚烂云锦,却因为一次下凡沐浴,永远地失去了翱翔的翅膀和真正的自由,只剩下每年七夕,隔着浩瀚银河,那无尽的悔恨与眼泪。”

她放下擀面杖,认真地看着妹妹的眼睛:“姐姐想告诉你的是,所有真正美好、健康的爱,起点都应该是尊重与平等,而不是算计和占有。牛郎若真的爱她,怎会用让她失去翅膀、陷入绝境的方式来开始?这不是浪漫,是绑架。蘅姐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无论面对谁,都不要轻易为任何人放弃你自己的‘翅膀’,那代表着你的独立、你的能力和你的自由。”

季知蘅似懂非懂,但大眼睛里充满了思考,她喃喃地问:“那么,阿姐,什么样的爱,才是……才是健康的呢?”

一直在旁边安静包着饺子、聆听的季知舟,此时抬起头,他想起在学堂读过的诗句,清朗的声音接口道:“同样是仰望那片星空,唐人李商隐在《碧城》中写道:‘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季知棠赞许地看了弟弟一眼,顺着他的话,用更通俗的语言解释道:“是的,蘅姐儿你看,李商隐笔下的爱,是星沉海底般深邃遥望的牵挂,是雨过河源般洁净无瑕的欣赏,中间永远隔着一份距离和尊重。它是一种无价的、洁净的、不求占有和玷污的纯粹情感。能够远远看着对方的美好,并为此心生喜悦,却不一定要攥在手心里,这才是爱真正应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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