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宫墙暗影:歌舞声里的溃烂(2/2)

黄皓也跟着笑:“陛下说得是,谯老头儿就是胆小,总爱危言耸听。上个月还说什么‘星象不利’,要陛下减膳撤乐,真是晦气。”

正说着,谯周已经闯了进来。他今年六十多岁,头发全白了,袍子上沾着泥点,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陛下!司马昭已命钟会为镇西将军,在关中囤积了十万大军,邓艾也在祁山练兵,伐蜀就在旦夕之间啊!”

刘禅脸上的笑容淡了:“谯太常,新年里说这些,不太吉利吧?”

“吉利?”谯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案上的荔枝和绸缎,“陛下!南中百姓无米下锅,守边的士兵连棉衣都穿不上,您却在这里宴饮作乐!成都的粮仓只剩半年的存粮,一旦魏军来攻,我们拿什么抵挡?”

“放肆!”黄皓尖叫起来,“谯周你敢辱骂陛下!来人,把他拖下去!”

几个宦官上前扭住谯周,老人挣扎着,声音嘶哑:“陛下!醒醒吧!诸葛亮丞相在时,还能凭着一口气撑着,可如今……如今这朝堂,被你们这群蛀虫蛀空了啊!”

刘禅的脸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他抓起案上的玉壶,朝谯周砸过去:“滚!朕不想再看见你!”

玉壶在谯周脚边碎裂,酒液溅湿了他的袍子。老人望着刘禅那张被酒色掏空的脸,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臣滚……臣这就滚……只是臣怕,等臣想滚的时候,连滚的地方都没有了……”

殿内重归寂静,戏班子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刘禅喘了半天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觉得这酒怎么喝都是苦的。他看向黄皓:“真……真有那么严重?”

黄皓连忙给戏班子使眼色,让他们继续唱,然后凑到刘禅耳边:“陛下放心,谯周老糊涂了。钟会、邓艾算什么?咱们有剑阁天险,还有姜维的大军,他们打不进来的。再说,就算打进来了,咱们还能往南中跑,或者……降了也行啊,司马昭还能亏待陛下不成?”

“降?”刘禅愣了愣,这个字像颗糖,在他舌尖慢慢化开来。是啊,降了就不用打仗了,还能继续喝酒看戏,多好。他忽然觉得轻松了,拍着黄皓的肩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来,接着看戏。”

《铜雀台》的曲子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柔媚。刘禅眯着眼睛,看着台上的美人旋舞,恍惚间觉得这宫墙像个巨大的锦盒,把他和外面的风雨都隔开了。他没看见,墙角的烛泪正一滴滴往下淌,像在为谁哭泣;也没听见,宫门外的夜色里,传来了远方隐约的烽火声。

黄皓站在他身后,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手指却在袖中掐着算珠——他刚让心腹把囤积的蜀锦运去洛阳,换成了黄金,藏在城外的庄园里。管他谁当皇帝,有金子在手,总饿不着。

殿外的梅花落了一片,被夜风吹着,贴在冰冷的宫墙上,像块化不开的斑。成都的歌舞,还在继续,只是这歌声里,早已透着溃烂的味道,甜腻,却又带着腐朽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