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痛的清醒（2/2）

药香这时才飘来。苏婉儿的素色裙裾扫过焦土，发间的青玉簪子泛着微光，那是她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她蹲在凌千机尸身旁，袖中银针“叮”地弹出，挑开他后颈一缕黑纹。黑纹遇针便缩，像条受了惊的蚯蚓。“这些符印是活的，”她秀眉微蹙，银针尖凝着点幽蓝药露，“还在往神魂里钻，再晚片刻，怕是要啃到识海。”她转头看向烛九溟，眸中映着血光，“九溟，他说的‘被吞噬’……”

“是玄机子的局。”

金属摩擦声响起。铁战的机械臂“咔”地弹出半片算丹枢核心，那核心呈半月形，表面密密麻麻刻着血字，字迹扭曲如虫蛀，像是用修士精血硬烙上去的。“这枢算尽了星轨运转，算尽了灵脉涨缩，”他机械臂上的“辅”字符纹突然亮起幽蓝，“却算不出人心——算不出凌千机会贪心到把自己当祭品，更算不出有人宁肯疼得骨头碎，也要把这毒枢熔了。”

烛九溟接过核心。血字在圣骨金光里泛着微光，像是有生命在蠕动。他望着凌千机逐渐冷却的尸身，又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伤痕——那伤痕还在疼，像根烧红的针，一下下扎着心肺。“痛不是弱点，”他轻声道，声音却像敲在青铜上，“是活着的凭证。玄机子要吞尽万灵养枢，我们便用这痛，烧出条活路。”

话音未落，他突然扬手将核心抛向空中。金红血光裹着核心直入云霄，像条火蛇窜进云层。山风卷着核心掠过山尖，在云层里留下道金红轨迹，像是老天爷在天空划了道血痕。

山风掀起烛九溟的衣摆，露出腰间新佩的“人道枢”。那是铁战用三天三夜铸的，枢纹泛着暖光，像炉子里未熄的炭，与圣骨的金光交相辉映，在他身周织出片淡金色的光晕。

苏婉儿取出最后一枚续骨丹，丹身朱红如血，表面浮着层薄霜。她将药喂进烛九溟口中，药香混着血味在喉间散开，苦得人皱眉头，却有股暖流顺着喉咙往下钻，直熨帖到丹田。“伤还没好全，”她轻声责备，指尖却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下次莫要硬撑。”

铁战拍了拍他的肩。机械臂上的“辅”字符纹亮得刺眼，像是在输送灵力。“下一站，万灵归一大阵。”他说，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可机械臂关节却微微发颤——那是他激动时的老毛病。

玄黄潮汐的光漫过三人。那光是黄中带玄的，像被染了色的雾，漫过焦土，漫过残矛，漫过凌千机逐渐冰冷的尸身。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没有灵枢的冷铁轮廓，只有三个活人滚烫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碎了天地间最后一缕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