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血枢之怒(2/2)
云无迹的手死死按在腰间枢佩上,指节白得几乎透明。那半枚青玉佩被他攥得发烫,表面的暗红纹路突然扭曲成蛇形,像要钻进他肉里。堂外的风更大了,地灌进来,将他的道袍彻底掀开——内侧的小金锁在风里晃荡,与精元女娃颈间那团模糊的金光,竟完全重合。
我儿子......云无迹突然哑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攥住了气管,三岁那年,被山匪劫走。我寻了他三个月,最后在乱葬岗里找到半枚金锁,和一座埋着枢器的荒坟。那枢器里......他突然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眶通红,那枢器里,还沾着他的血。
堂中死寂。连张叔的咳嗽声都停了,只剩风卷着枯叶拍打窗纸的声响。苏婉儿轻轻将女娃精元拢进掌心,圣骨的金芒裹住那团雪色,女娃的眼泪慢慢干了,小脸上竟露出个甜甜的笑,像在做什么美梦。
您看。苏婉儿柔声道,声音轻得像片云,这些被吸走的魂灵,都在等一个公道。她们不是精元,是活生生的人,有爹疼,有娘爱,会怕黑,会喊饿......
云无迹突然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茶案上。一声,茶盏碎了满地,琥珀色的茶汤渗进砖缝,映出他鬓角的白发——根根银亮,像落了满头的霜。原来这不可一世的盟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在矿洞里扛三百斤矿石的少年了。
我总以为......他抓起案上的锁魂枢,指节捏得泛青,只要灵枢能让更多人修仙,那些......那些代价是该付的。他突然举起枢器,狠狠砸向地面。
枢器碎裂的声响里,云无迹突然老了十岁。他踉跄着蹲下身,捡起地上那半枚金锁,泪水砸在金面上,溅起细碎的光:可我儿子的命,谁来赔?那些被吸走的小娃、老人,他们的命,又该找谁赔?
烛九溟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肩膀。圣骨的温热透过道袍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熨着云无迹冰凉的脊背。云无迹抬起头,看见这个年轻人眼里燃着的火——不是灵枢那种冰冷的、吞噬一切的火,是古修的火,是能烧尽阴毒、能暖人心肺的火。
错了便改。烛九溟道,声音不大,却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震得人心底发颤,散修盟若愿回头,我们一起砸了这吃人的枢器,一起护这些该护的命。
云无迹抹了把泪,手撑着青砖站起身。他解下腰间的枢佩,拇指抵在断裂处,地折成两段。青玉碎裂的脆响里,他望着堂下百余个散修,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从今日起,散修盟,不护灵枢的道!
堂外的阳光突然穿透檐角,照在满地碎枢上。那些曾吞噬生魂的符纹,此刻在光下泛着死灰,像群被抽了脊梁的蛇。有散修突然大喊一声,解下自己的枢佩砸在地上;又有个老妇抹着泪,从袖中摸出枚发黑的枢器,狠狠摔了个粉碎。
云无迹的声音混着风声传开,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传我令,召各峰执事来见——我们要清了盟里的枢器,还要......他看向烛九溟,目光灼灼如剑,去掀了天工府的血盆大口!
张叔突然发出一声低喊。众人望去,见他脖颈的黑纹竟开始消退,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苏婉儿掌心的精元女娃冲他挥了挥小手,然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风里。
阳光漫过门槛,将满地碎玉照得透亮。那些被禁锢的魂灵,终于能顺着光,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