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枢引气的异相(2/2)

他倒抽冷气,却觉腕骨处的钝痛像被温水泡开的棉絮,缓缓散了。更奇的是,窗外老槐树上最后一只蝉蜕落地的轻响,他听得清清楚楚,连蝉蜕裂开时的细响都分毫不差;半里外伙房飘来的药香里,孙婶熬的治寒症的药,他竟闻出了甘草的甜、陈皮的苦,还有半丝当归的辛,这些从前要凑到药罐边才能分辨的味道,此刻像被谁掀开了蒙眼的布。

原来不是我无灵根...他攥紧骨片,指节泛白,骨片边缘硌得掌心发红。十年的冷言冷语在耳边翻涌:玄牝禁体是诅咒,天生克灵枢扫一辈子落叶吧,废物连杂役都不如的东西。可此刻八脉里翻涌的灵气,像滚水泼进冰窖,炸碎了那些刻在骨头里的话——或许被嫌弃的不是他,是灵枢?

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烛九溟心头一紧,慌忙将骨片塞回暗格,石板扣上时手一抖,地撞出声响。他缩进稻草堆里,听见巡夜杂役的皮靴碾过碎石子,灯笼的光晕透过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出个摇晃的圆。

吱呀——门被推开条缝。烛九溟屏住呼吸,看见月光顺着门缝淌进来,照在他方才坐过的地方——那里的稻草被压出个浅坑,坑底的草叶竟泛着淡淡的金芒,像落了层星子,又像被灵气浸过的玉。

他摸着发烫的胸口,突然想起暴雨夜那道嘶吼。当时他躲在崖边的灌木丛里,看见个浑身是血的人跪在焦土上,手里攥着半块碎枢,喉间迸出的声音像刮过铁刃:灵枢吞灵,万灵归一!后来那人倒在血泊里,骨片就落在他脚边。或许世人总说无灵根者不能修,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灵枢,测不出这八脉里流转的、被称作的气?

窗外的月亮爬过东墙,银辉漫过柴房的破窗,落在暗格的位置。烛九溟裹紧破棉袄——那是三年前林小竹偷拿了自己的旧衣改的,肩头补着块靛青粗布——望着暗格的方向,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这夜他没合眼,可精神比往日任何一夜都清醒,从前那些像铅块似的压在心头的话,此刻都轻得像片云,被八脉里流转的灵气轻轻托了起来。

原来被锁闭的,从来不是他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