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小竹的布囊泪(2/2)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凄厉如刃,划破了夜的寂静。林小竹摸出腰间的引魂铃,银铃缀着九颗夜明珠,是雷耀上月送的定情信物。此刻珠光照着掌心的薄茧,那是当年绣布囊时磨出的,如今被金步摇的珠光映着,倒像块褪色的疤痕。她想起烛九溟测灵根那日,大长老拍案的声响震得殿角铜铃乱响:八脉闭合,无灵根!他垂着头接过杂役令牌,木牌边缘磨得发亮,是前几任杂役的手温。她追出去时,他正站在杂役房后,仰着头看那棵老梅树:小竹你看,枝桠上结了花苞,开春会开花的。那时她只当他甘心安于平庸,却不知他扫了三年落叶,每夜等众人睡下,便去后山岩洞里练拳;不知他藏起的断剑,剑鞘上的裂痕是被他用布囊里的碎线缠好的;更不知他藏了多少秘密,直到今日被说成炼邪术的逃犯。
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她对着碎布呢喃,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烛火突然爆起灯花,一声,火星溅在碎布边缘,映得她眼尾的泪痣泛红,像极了当年柴房里,烛九溟替母亲煎药时,炉中迸出的火星。那时他蹲在炉前扇风,火星子溅在他手背,烫出小红点,他却笑着说:等我有本事了,给你建个暖阁,冬天不用挨冻,炉火烧得旺旺的,连房梁都不会结霜。如今她住在雷耀送的暖阁里,汉白玉的柱子,金丝楠的雕花窗,炭盆里烧着南海暖玉,可炉前再没有那个替她扇风、替她挨烫的人。
玄铁护腕上的灵纹突然泛起微光,暗红的纹路如血脉般跳动——是雷耀的传讯符在催促。林小竹慌忙将碎布塞进袖中,动作太急,碎布边缘刮过腕间的凝露枢,那冰玉法器本是温凉的,此刻却凉得刺骨。她抬眼瞥见铜镜里的自己:鸦青鬓角插着雷耀送的金步摇,金丝缠就的凤凰尾羽颤巍巍的;腕间凝露枢泛着幽蓝,是用千年寒玉所制,能保四季手腕清凉。可这些法器再贵重,也比不得当年那半块布囊——粗布上还留着他的体温,针脚里还藏着她的心跳。
更漏又敲了一记,铜壶里的水滴在承露盘上,声响格外清晰。林小竹望着案头那半片碎布,突然想起今日晌午在演武场听见的传言:那杂役被枢卫追得翻了三座山,身上带伤还在跑,莫不是真炼了邪术?她攥紧袖中碎布,指节发白,碎布的焦边扎着掌心,疼得眼眶发酸:阿溟...若你当真藏着天大的秘密,我...我宁可你当年别对我那么好。
窗外的夜风吹起青竹帘,带起半片碎布飘向窗棂。月光漫进来,将那焦黑的火纹镀上银边,恍若当年雪夜里,烛九溟背着她母亲踏过的积雪——他走得极慢,怕颠着背上的人,脚窝里的雪被踩得发亮,像撒了一地星子。那时她伏在母亲身侧,看着他冻得发红的后颈,突然觉得,原来这世间最暖的,从来不是什么灵枢法器,而是有人愿意为你,在雪地里一步一步,走出一条暖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