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万灵滋芽(1/2)
玄黄殿的晨钟才撞响第二声,余音还在云间打着旋儿,血宫前的石墙下已聚起层层人影。青石板上的晨雾未散,沾得杂役们的扫帚柄湿漉漉的,竹枝间凝着的露水滴答落在鞋尖;枢师袖中灵枢流转的清光穿透薄雾,像串起了满地星子;体修们攥着拳谱的手心里浸出汗,将泛黄的纸页洇出淡淡水痕——众人皆望着那株刚抽新叶的道芽,目光里的敬畏比晨雾更浓,期待像春溪般清亮,更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温柔,像老茶客见着了藏了十年的茶饼。
这芽儿怕渴。柴薪院的张伯挤到最前,粗粝的手掌捧着半块碎陶。那陶片边缘磕得参差不齐,前日他扫玄黄殿后林的落叶时拾的,原想装炭灰用,此刻却垫在掌心接檐角滴落的雨珠。他手背的老茧被雨珠浸得发白,指节上还沾着未擦净的灶灰,当年我扫玄黄殿,总见古松底下的草芽儿喝晨露,绿得直往人眼里钻。今日便学那松的模样,给这道芽也喂口露。话音未落,檐角又坠下一滴雨,地落在碎陶里,溅起细珠儿,其中一滴恰好蹦到芽尖。新叶竟轻轻颤了颤,叶脉里漫出一线青金,像极了他扫帚柄上磨了三十年的包浆——那是竹节被手掌盘得发亮的光,带着体温的暖。
天工府首座的九节玉杖轻叩地面,的一声,杖头的青玉珠突然泛起幽光。他白眉微颤,袖中聚灵枢地离手飞起,青玉枢体悬在道芽上方三寸处,表面浮起细密枢纹,如星河流转。四周散逸的灵气被枢纹牵引着,织成半透明的薄纱,似蝉翼又似月光,轻轻覆在芽上。首座抚着长须低叹:灵枢本是聚气之器,从前只知锁灵炼宝,今日方懂...护道亦是枢责。大长老站在人群后,玄黄令在掌心摩挲得发烫,令上的云纹泛着淡金,当年体修刻在石壁的脉络,我从前只当是练拳的死路,如今才看明白——原是引气入体的法子,与枢纹引气入枢,原是同一条路。
林小竹的酒壶又递了过来,这回不是独敬烛九溟,而是挨个斟满粗瓷碗。她的酒壶是粗陶烧的,壶身沾着昨夜温酒时的酒渍,倒酒时壶嘴挂着条琥珀色的酒线。雷耀挠着头摸出怀里的火折子,那火枢是他用赤焰石炼的,从前总烧得掌心发烫,此刻却温温的,我这火枢从前只知焚物,今日试着温温酒——话音未落,他拇指一旋火折子,火星溅到酒碗里。酒气突然裹着道芽的清芬腾起,化作淡紫雾霭,像朵云似的托住道芽,连芽尖的露珠都晃出了虹光。
苏婉儿的药箱开了,檀木香混着艾草、茯苓的气息漫出来。箱底那卷《神农尝草经》残页无风自动,翻到新章,墨迹泛着水光,竟似活了般在纸上游动:万灵同滋,芽生道骨。她蹲下身,指尖拂过道芽旁的泥土,药香便顺着指缝渗进土里,这芽儿要的不是独一份的灵,是万家气。
烛九溟蹲在芽旁,掌心还留着昨日叶尖坠下的露痕,凉丝丝的,像片小荷叶托着的月光。他九脉里的气血如赤龙翻涌,灵枢清光似青鸾振翅,从前总在体内撞得他经脉生疼,此刻却交缠成环,顺着指尖渗入土中。道芽的根须突然暴长,在泥里画出细密纹路——正是断章阁密室石壁上的体修脉络,又是天工府枢师们刻在灵枢上的引气枢纹。原来...他望着人群里的张伯,扫帚柄上的包浆亮得晃眼;望着首座,聚灵枢的枢纹像活了般流转;望着林小竹,酒碗里的紫雾还未散尽,喉间突然发暖,像含了块化不开的蜜,我们从前各自走的路,原是绕着道芽画圈。
风卷着道心花的余韵掠过,那花是玄黄殿后独有的,落瓣时会散出清响,此刻风里还裹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铃音。道芽的新叶突然舒展如掌,叶底那粒更细的芽尖地钻出,竟泛着金、青、赤三色——金是玄黄虎残魂的执念,浓得像化不开的熔金;青是苏婉儿药箱里浸了百年的药气,清得像山涧晨雾;赤是烛九溟裂脉时迸出的血气,艳得像天边朝霞。
众人皆觉体内有热流涌动:杂役老张的扫帚柄突然泛起微光,竹枝纹路里竟透出剑脊的模样,他惊得松手,扫帚落地,却没摔散,倒像被什么托着似的立在地上;枢师阿宁的灵枢不再灼手,温凉的灵气顺着掌心往脉门钻,她闭着眼轻颤,嘴角溢出笑来;体修小奎的拳谱地展开,墨迹里竟走出个持剑的虚影,青衫白发,剑穗是玄色的,对众人抱拳时,衣袂带起的风里有古松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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