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龟甲温度(1/2)
玄龟潭的晨雾还未散尽,像被揉碎的棉絮浮在水面上,沾得石岸的青苔都湿漉漉的。潭水却不似往日阴寒,金蓝色的涟漪漫过青石板,拍在岸边时竟带起几分暖意,像春溪漫过晒了半日的鹅卵石。
玄龟道君半蹲在潭边,粗麻袖口沾着水痕,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抚过烛九溟的手臂。少年的皮肤烫得惊人,老者掌心的老茧被焐得发暖,连指节上那道跟了他三百年的刀疤都软了几分。三百年前化形那夜,锁魂枢就贴在这里。他指尖缓缓移至心口,龟甲下的皮肤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像是被什么寒物猛地戳了一下。
烛九溟垂眸望着那只手——手背的皮肤皱得像被水泡了百年的老树皮,纹路里还嵌着几星潭底的沙粒。圣骨在他体内发出低鸣,金红的光顺着血管爬上手背,将玄龟道君的指尖也染成淡金。少年这才发现,老者指腹的茧子薄得几乎透明,那是锁魂枢抽干寿元留下的痕迹,连护体的精元都被榨得干干净净。
那时我捧着铁战给的长寿心丹,只道是天大的机缘。玄龟道君浑浊的眼尾沁出泪来,声音发颤,丹入腹的刹那,心口就被塞进块冰砣子,血冻得我在盛夏里直打摆子。潭边的蝉鸣都像隔了层冰,我缩在龟甲里抖了七日七夜,指甲把石岸都抠出了沟。他抬起手,指给烛九溟看——石岸边缘果然有几道深痕,像刀刻的一般。
我以为化形该是这样的冷。老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又抚上烛九溟的手臂,原来...该是暖的。
少年望着老者颤抖的手,忽然想起昨夜替他拔除锁魂枢时的情形。那时玄龟道君后颈的枢纹泛着幽蓝,摸上去像块冻硬的膏药,如今再探,那里已是带着体温的血肉,连脉搏都跳得有力。圣骨的热从骨髓里涌出来,在血管里烧出一条金河,连带着潭水都泛起细碎的金光。
道君的龟甲,从前可也是凉的?烛九溟轻声问。
玄龟道君转身抚上背甲,青褐相间的纹路在他掌心下泛起温玉般的光泽。从前硬得像块铁,敲着当当响。他屈指轻叩龟甲,果然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敲在老榆木上,三百年里我总在潭边晒日头,想把龟甲焐暖些,可晒得再久,里头还是凉的。他说着,忽然将额头抵在烛九溟肩头,老泪砸在少年月白的衣襟上,洇出个深色的圆斑,如今倒像捂在怀里的暖石,连纹路都活泛了。
铁战站在十步外的青竹下,机械臂上的黑纹已退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泛着青铜光的精铁。他望着潭边的两人,喉结动了动,靴尖踢开脚边一块碎石。石子地坠入潭中,惊起一圈涟漪,倒把雾霭撞散了些。当年我卖丹时,总想着灵枢能替人承劫。他望着水面上的波纹,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谁承想...承的是贪念。
苏婉儿蹲在潭边,正将最后半袋枢毒清收进药囊。那药粉是极细的雪白色,沾在她指尖像星子落了手。听见铁战的话,她抬眼望向三人,眉梢微挑:所以我们要让死物替善念说话。她指了指烛九溟掌心的玄龟丹,那丹丸本是幽青色,此刻却被圣骨的金光染成暖黄,表面还浮着层细细的金纹,就像这颗丹,从前锁魂,如今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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