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星火(1/2)

晨光漫过天际时,飞舟追星帆正破云而行。船身原本靛青的底色被夜雾里的血污浸得发暗,此刻却像被鎏金的曦光揉碎了洒上,黏腻的血雾正从帆角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云纹——那是用千年冰蚕丝混着星铁沙织就的,原该是万里无云时最清透的海色。

烛九溟立在船头,玄铁铸就的栏杆被晨露浸得微凉,却抵不过颈间圣骨的灼热。那枚半指长的骨片泛着暖金,像含在嘴里的火丸,与弑道枢相搏时留下的浅痕正随着金芒起伏发烫——不是痛,是古修血脉在欢腾,像龟裂的荒野在第一滴雨落下时,草籽在泥里噼啪炸开。他伸手按住圣骨,金纹顺着指缝爬上手背,在腕间缠成小蛇模样,那是血脉觉醒时烙下的图腾。

“九溟!快看!”

后舱传来碎玉般的声响,苏婉儿裙角带起一阵风,发间青玉簪子轻晃,药香裹着晨露的清冽扑面而来。她跑得急了些,鬓边碎发沾在额角,却掩不住眼底的亮:“青鸾传信了!玄龟卫捣了玄龟潭的血枢,大长老带着狐族、蛇族的妖修,正往雪狐寒潭赶呢!”

摊开的掌心躺着片青羽,羽尖还凝着颗露珠,坠得青羽微微下垂,却掩不住其上流转的灵光。烛九溟凑近些,见羽脉间用妖文刻着几行小字,最末还盖着玄龟道君的龟甲印——暗红的印泥里混着细碎的金粉,像龟甲裂痕里渗出的血珠。“这是玄龟道君的赠礼,”苏婉儿指尖轻轻抚过羽尖,“他说‘活着该是暖的’,要咱们替他暖一暖万妖谷。”

话音未落,甲板传来“咔嗒咔嗒”的金属撞击声。铁战的机械足碾过青铜铆钉钉合的玄铁甲板,破阵枢的金纹与他臂上未褪尽的黑纹正缓缓交融——金纹如熔金的溪流,黑纹似腐木的脉络,在他臂上纠缠撕扯,时而金纹漫过黑纹,时而黑纹反扑,倒像在较力,又像在磨合。他仰头望了眼飞舟顶端的测风枢,青铜指针正剧烈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万灵焚的血雾里混着散修盟的同命符光。北漠铁衣盟的重剑舟裹着霜气,南疆百花谷的药灵舟飘着药雾,都在十里外结阵呢。”

机械瞳的琥珀色镜片被镀上金边,映出漫天流霞。铁战转头看向烛九溟,机械关节发出轻响:“卷五·枢心成魔……该翻篇了。”

烛九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云海翻涌处,枢破阁的青瓦白墙已缩成一点,像颗落在玉盘里的墨痣。他想起初来那日——符印墙皮剥落,符印残缺不全,铁战蹲在墙下,指尖敲着块碎裂的枢纹玉牌叹气;苏婉儿蹲在药圃的青石砖上,竹筛里铺着浅绿的醒灵草,叶尖还挂着夜露,见他来便脆生生笑:“新来的?帮我翻晒这些草,晒够七七四十九日,能解枢毒呢。”而他自己裹着圣骨的烫意,在破院的泥地上练那套笨拳,拳风带起尘土,圣骨烫得锁骨生疼,每一拳都像要把浑身的热意砸进土里。

如今符印墙上多了“辅”字新枢,新刻的枢纹泛着青金光泽,与旧符印交相辉映;药圃里的醒灵草发了新芽,鹅黄的新叶在晨风中轻轻颤动;他心口的伤,也终于不是独扛的痛——苏婉儿的药囊总在他血脉翻涌时递来醒神丹,铁战的机械臂会在他力竭时托住他的背。

“九溟?”苏婉儿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药囊上的流苏扫过他手背,“在想什么?”

“在想玄龟道君的龟甲。”烛九溟摸了摸颈间圣骨,金纹顺着指尖爬上手背,“前日他说当年锁魂枢贴着心口,血冻得盛夏发抖。可今日……”他指向下方,万妖谷的血雾里,几点青、赤、金的光正破雾而来——青是玄龟卫龟甲盾的灵光,赤是铁衣盟重剑的剑吟,金是百花谷药灵幡的丹火,“今日这些光,该能把冷了三百年的血,焐热。”

铁战突然举起机械臂,掌心浮起枚半熔的算丹枢残核。残核表面的推演纹路本是冷白,此刻却泛着暖红,像将熄未熄的炭块。“万灵焚的阵眼还有半柱香便要吸尽雪狐寒潭的精元。”他将残核按在破阵枢上,枢身的金纹如活龙般窜上飞舟栏杆,在青铜扶手上烙下金红的痕迹,“但算丹枢没算出,咱们会带着万千被灵枢伤过的魂灵来——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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