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残枢断后（1/2）

血焰峰顶的硝烟还未散尽，像团淡褐色的纱帐浮在半空，被山风卷着往东南方飘去。焦黑的地面上，联军修士或跪或蹲，有的用青竹枝挑着止血草敷在同伴伤口，有的以掌心灵力温养断裂的筋脉，此起彼伏的呻吟混着药草的苦香，在山风里散得很慢。

烛九溟刚将万灵碑残片收进怀中，那残片还带着方才激战时的余温，贴着心口烫得慌。忽闻山涧方向传来刺耳声响，像是锈死的青铜齿轮被蛮力硬转，吱呀——的长音里夹着细碎的火星，顺着石缝钻上来。他抬眼望去，只见山涧拐角处转出一道佝偻身影，拖着半具灵枢踉跄而来。

那灵枢半边躯体只剩骨架，齿轮与枢轴裸露在外，幽蓝电弧像活物般在纹路间游走，每走一步都迸出几点星子；另半边倒还像个人形，玄铁铸就的肩甲上刻着二字，只是被血污和焦痕糊住，若不是凑近了看，几乎认不出是篆体。

凌......凌先生？苏婉儿的声音带着颤。她正为一名断腿修士渡气，忽觉耳畔灵力波动有异，抬眼时正见那身影踉跄一步。三年前在天工城论道时，凌千机曾赠她一枚星纹算筹，此刻那算筹正贴在她心口发烫，分明是旧识的气息。

众人这才看清，灵枢残缺处露出的不是寻常机关，而是一截染着黑血的骨肉——右半边身子从胯骨到肩膀，都与玄铁熔成了一体，皮肤下能看见银亮的枢钉穿过肌肉，骨茬子混着机油往外渗。左胸插着半截断刃，刃身泛着幽绿，分明淬过毒，鲜血顺着机械缝隙往下淌，在焦土上画出蜿蜒的红线，每一滴都一声，在地上烧出小指长的焦痕。

凌先生！烛九溟足尖一点，掠到近前，玄色道袍被山风卷起，露出腰间归真剑的青玉剑穗。他伸手欲扶，却见凌千机左腕的枢链地绷直——那是机械在抗拒外力。

凌千机喉间发出嘶哑轻笑，像是喉咙里塞了团碎铁，每笑一声都要咳上两声，嘴角溢出黑血，却还在笑，笑纹里全是血渍。他左手吃力地按在灵枢心口，机械胸腔发出轻响，一枚菱形枢核弹了出来。枢核有鸽卵大小，表面刻着二十八星宿纹，此刻那些纹路正随着话音明灭，明时如星子坠地，灭时像被墨汁泼了。总枢......坐标在这。天工城的命门，藏在玄黄晶脉最深处......他指尖发颤，枢核上的符印随着话音明灭，快走！玄机子的分魂还缠着我，我拖不住他多久。

烛九溟接过枢核，掌心触到一丝凉意，那凉意里裹着缕极淡的魂息，是凌千机的残识。你这是......他话未说完，凌千机的灵枢突然剧烈震颤，半边机械臂地炸出一串火星，金属碎片溅到众人脚边，烫得焦土直冒烟。

当年为算丹枢折了道心，后来又为灵枢术丢了人性......凌千机左眼的瞳孔泛起幽光，像是有团蓝火在眼窝里烧，那是玄机子的分魂在撕扯，眉骨处的皮肤被扯得翻卷，露出下面银亮的枢片，现在才懂，活人不该被死物牵着走......

凌先生！苏婉儿指尖掐了个木灵诀，青雾刚要裹住凌千机，却见他左手猛地指向联军方向——那只手半是血肉半是机械，指甲缝里还嵌着枢油，此刻正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他嘴角扯出苦涩笑意：护好这些人......他们比灵枢金贵。

话音未落，凌千机周身枢纹突然暴起刺目红光，像是被血浸透的绸缎，顺着机械纹路往心口汇聚。机械胸腔里传来崩裂声，像是玄铁在高温下扭曲，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众人离着十丈远，都觉面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