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灵枢师的疼(2/2)

铁战的护道枢突然发出低鸣,机械臂关节处的齿轮缓缓转动,十二枚枢芯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一枚枚没入他怀中的青铜机匣。枢芯上的“护人”二字在蓝光里流转,竟与烛九溟心口凸起的“护生”纹遥相呼应,像两片被春风吹近的桃花瓣。他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机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这些枢芯...能重铸灵枢,能刻进每个护人者的骨血里。”

烛九溟伸手按住心口发烫的金纹,隔着布料都能摸到那纹路在跳动,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断穹剑突然嗡鸣出鞘,剑刃上的寒芒被金纹染成暖色调,一道细若游丝的“护人”纹正沿着原有的“护生”纹游走,金红与赤金交缠,真似两条金鲤同游于秋水,尾鳍搅起粼粼波光。他望着剑上双纹,忽然想起凌千机自爆前,机械胸腔裂开的那道缝隙里,浮起的金篆与他剑纹同源——原来护生护人之道,本就是一脉同根的光。

“我们有活人。”他转头看向苏婉儿,她的药篓里,散修残魂裹着药香翻涌,有的像团跳动的火苗,有的像片飘着的云,全是不肯消散的模样,“有灵枢。”又看向铁战怀中的机匣,枢芯的光透过青铜渗出,在机匣表面织成星图,“有古修。”最后抚上剑刃,金纹灼得掌心发烫,“更有...舍不得。”

苏婉儿弯腰拾起药篓,沾着泪的指尖拂过一枚还魂丹。那丹丸本是乌褐色,此刻却泛起淡金色的微光,丹纹里竟映出个小乞儿的笑脸——破衣烂衫,脸上沾着泥,却举着半块硬饼朝人笑。她突然想起凌千机说过的话:“十五岁那年在街头,我用半块护心枢换了这小乞儿的命,他说等我成了大灵枢师,要给我磕三个响头。”她把丹收入怀中,抬头时眼眶还红着,目光却清亮得像山涧里的泉:“明日我便去寻更多残魂,他们的‘舍不得’,够织一张遮天的网。”

铁战的护道枢发出长鸣,机械臂“咔”地指向符印库外。天工府的废墟在晨光里投下阴影,断梁残瓦间还冒着青烟,却掩不住内里偶尔闪过的枢芯幽光:“废墟里,还有未炸的枢芯。”他顿了顿,机械臂轻轻垂下,指节蹭过机匣上“天工”二字的刻痕,“千机说过,灵枢师的手该造活物,不是杀人的枢甲,不是镇劫的符印...我替他接着造。”

烛九溟将断穹剑缓缓入鞘,剑鸣混着枢芯的轻响,在密室里荡出清越的音浪,震得石壁上的浮尘都跟着起舞。他望向符印库外的天光,那里有归真谷的方向,晨雾里飘来药田的清香,混着山脚下村落的炊烟味——是煮粥的米香,是烧柴的木香,是活人才有的烟火气。他忽然明白,原来最烈的火,最硬的盾,从来不是劫雷与符印,而是人间那口“舍不得”的气:舍不得亲人生离,舍不得故友永别,舍不得人间烟火断了线。

“走。”他转身走向密室门口,金纹在衣下流转如活物,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去寻更多舍不得死的人,去造更多护人的光。”

十二枚枢芯在铁战机匣里齐鸣,清越的鸣声应和着他的脚步。符印库外的风卷着药香扑来,裹着散修残魂细碎的轻笑,裹着灵枢师未竟的道,裹着古修剑上的光——原来这世间最猛的劫,最烈的火,终究烧不化人心底那点“舍不得”的温软。那温软藏在药香里,藏在枢芯的光里,藏在剑纹的金里,藏在每个护道人不肯垂下的脊梁里。

晨光漫进密室时,青石板上还留着凌千机虚影消散的痕迹,像朵淡金色的花,正随着风,慢慢飘向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