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布囊里的旧温(1/2)

井台边的青石板结着层薄冰,烛九溟蹲在石墩上,粗布短褐的袖口浸在冷水里,冻得发僵的手指正搓洗着前两日染了污浆的衣裳。腊月的风卷着寒气从院角的枯藤间钻过来,吹得他后颈发凉,指节早被泡得发紫,每搓一下都像有细针在扎。

九溟,接着。

孙婶的声音从灶房方向传来,他抬头便见那妇人掀着蓝布门帘,手里攥着块粗麻帕子抛过来。帕子还带着灶膛的余温,裹着股烤红薯的甜香,他忙揣进怀里贴着心口——这是孙婶看他每日洗衣手冻得通红,特意从灶灰里扒拉出来的热帕子,说是比灵枢暖得实在。

正待低头继续,他直起腰时腰间突然一沉,有什么坠子撞在腿上。低头望去,朱红的碎布角从腰带里露出来,是那方火纹布囊。

褪色的朱红粗布边缘泛着米白,歪歪扭扭的火焰纹路用同色线绣成,针脚虽歪却每一针都压得平实,像是数过千遍。这是林小竹三年前亲手缝的,说是冬日里揣着暖手,比灵枢烤的更贴心。烛九溟指尖轻轻蹭过边角的毛球——那是他挑水时扁担木刺总蹭的位置,每次换肩,布囊便跟着晃两下,他总觉得像小竹在揪他衣角闹着玩。

嘿,还宝贝着呢?

刺耳的公鸭嗓像破锣般炸响。赵狗剩晃着腰间的控水枢从廊下转出来,青灰色玉牌撞在胯骨上叮当作响,身后两个杂役抱着胳膊,嘴角挂着阴笑。玄牝禁体连聚灵枢都引不动灵气,留这破布囊装什么?莫不是当灵枢供着?

烛九溟喉结滚动两下,低头将洗好的衣裳叠进木盆。他知道赵狗剩今日又寻了由头——上月他替孙婶挑水时,赵狗剩非说他占了杂役的活计,拿扫帚抽了他后背三道红印子。此刻若应了话,指不定要闹得更凶。

可赵狗剩哪肯罢休,大步跨上井台,油皮靴子踩得冰碴子咔嚓响:老子今日偏要替你扔了!话音未落,粗糙的手指已攥住布囊流苏,用力一扯。

嘶——

裂帛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几片灰褐羽毛飘落在地。火纹布囊被扯成两半,朱红碎布打着旋儿落进井边的泥里,里面塞着的半块干艾草骨碌碌滚到赵狗剩脚边。那艾草干黄蜷曲,还沾着点当年缝囊时留下的棉絮,是小竹特意从后山采的,说晒足百日最暖。

烛九溟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去捡,却见赵狗剩抬起油皮靴,重重碾在艾草上。什么宝贝?不就是团烂布?碾碎的艾草混着泥尘散在青石板上,若有若无的苦香钻进鼻腔,像极了三年前小竹缝囊时,他蹲在灶前替她理线,看她往布囊里塞艾草的模样。

也不看自己什么身子,灵枢都嫌弃的废物!林小竹早跟雷耀走了,留这破囊有什么用?周围杂役哄笑起来,声音像针似的扎进耳朵。烛九溟的手悬在半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腹触到方才孙婶帕子的余温,可那点暖怎么也焐不化心口的凉。

三年前的雪天突然浮现在眼前。柴房门口堆着半人高的柴火,林小竹裹着灰布斗篷站在雪地里,发梢沾着冰晶,手里捧着刚缝好的布囊。她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眉眼,声音却清清脆脆:阿溟,我瞧着你总揣着冷硬的灵枢,手都冻红了......这布囊里塞了艾草,焐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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