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胤禟的选择(1/2)

乾清宫的病榻上,康熙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好转,但心中的思绪却如同缠绕的藤蔓,愈发复杂难解。

人一旦病卧,时间仿佛被拉长,许多平日里被政务压下的念头便纷纷冒了出来。

尤其是这次由福寿膏案引发的滔天风波,几乎将他半生建立的秩序冲击得摇摇欲坠,更让他对权力、对继承、对身后之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与掌控欲。

他开始更加仔细地审视自己成年的儿子们,尤其是那个曾经最让他骄傲、如今却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的太子——胤礽。

胤礽是完美的。至少在政务协理上是如此。

康熙卧床这些时日,太子代为处理朝政,井井有条,批复奏章中规中矩,接见大臣应对得体,甚至在一些小事上显得比以往更加恭顺谨慎。

朝臣们私下议论,也多是赞誉太子“稳重干练”、“有君父之风”。

可正是这种“完美”,让病中的康熙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威胁。

他老了。

这场大病更是提醒了他这一点。而太子,正当盛年,羽翼渐丰,朝中拥护者众。

尤其是经过这次清洗,能对太子地位构成实质威胁的兄弟几乎都被自己亲手打压或剥夺了资格(大阿哥失势、胤禩受挫且出身有碍、胤禛生母问题、其他年幼儿子或出身不足)。

太子如今,是不是觉得位置更稳了?是不是……盼着自己这个皇阿玛早日……?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毒草般蔓延。

康熙开始用挑剔的、甚至带着疑忌的目光重新打量胤礽的每一份奏报,每一个决定。

完美?是不是过于刻意了?稳重?是不是在收买人心?恭顺?是不是因为朕还活着,还握着权柄?

他忽然觉得,太子需要一块磨刀石。一块足够分量、能让太子保持警惕、砥砺锋芒,却又不会真正威胁到太子地位的磨刀石。

就像当年他用大阿哥胤禔来磨砺太子一样。

可如今,这块磨刀石该选谁呢?

大阿哥胤禔:早已被他自己斗倒,锐气尽失,不堪再用。

八阿哥胤禩:康熙想到他就来气。

原本看他善于结交,有些贤名,或许可以扶起来制衡一下太子。可这次福寿膏案,暴露出他不仅后院不宁,自身能力也堪忧,竟被安郡王府、阿灵阿之流牵着鼻子走,甚至可能同流合污!

这哪里是磨刀石?分明是块糊不上墙的烂泥,用他只会给自己添堵!

四阿哥胤禛:能力是有的,办事也认真,但性子过于冷硬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

更麻烦的是,他从小跟在太子身边,感情深厚,让他去磨太子,他怕是第一个不答应。

再加上其生母乌雅氏刚因谋害皇嗣被废黜赐死,乌雅家被流放,这时候抬举胤禛,朝野会如何议论?会不会让太子心生芥蒂,反而坏了兄弟情分?不妥。

五阿哥胤祺:太后抚养长大,性子温和,背后牵扯着科尔沁蒙古的利益。康熙对蒙古一直既倚重又防备。扶持胤祺,万一失控,蒙古势力借机坐大,那可不是磨刀,简直是换刀了!风险太大。

十阿哥胤?:身份够高(温僖贵妃之子,钮祜禄氏外孙),如今钮祜禄氏遭重创,其外家威胁大减。性子憨直,没什么复杂心思,或许是个合适的人选。

可问题就在于他太“直”了,憨起来简直无法无天,有时候连自己这个皇阿玛的面子都不给,行事全凭一时喜怒,极难掌控。

要把他打磨成一块趁手的磨刀石,得费多少功夫?而且效果难料。暂且……作为备用吧。

思来想去,康熙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九阿哥胤禟身上。

这个儿子,以前总觉得他心思活络,但都用在赚钱和享乐上,对政务不甚上心,跟在太子身后也就是个“钱袋子”和玩伴的角色。

可这次福寿膏案,胤禟展现出的雷霆手段、缜密心思、果决行动力,以及那股子不顾一切也要揪出真凶的狠劲,让康熙刮目相看。

他能把事情办得如此漂亮,说明能力绝对不差。而且,他与其他兄弟关系似乎都还可以,与老十更是铁杆,若能扶他起来,或许能形成一个不错的制衡点。

宜妃出身不错,但郭络罗氏家族不算势大,且宜妃本人明事理,不会过分干政。

“老九……或许可行。”康熙靠在床头,心中盘算着,“给他些权力,让他去办些棘手的差事,既能锻炼他,也能给太子些压力。只要把握住分寸,不让他真的威胁到太子便是。”

然而,康熙还未及召见胤禟“说道说道”,甚至没来得及向太子暗示什么,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夜幕低垂,胤禟未经通报,直接来到了太子胤礽的毓庆宫书房。兄弟二人屏退左右,只留心腹太监在远处守候。

“九弟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胤礽看着神色郑重的胤禟,心中也有些打鼓。

近来朝局变幻,胤禟风头正盛,他这个太子也不得不更加谨慎。

胤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二哥,今夜前来,是有些心里话,想跟二哥掏心窝子说一说。”

“九弟但说无妨。”

“二哥,”胤禟目光坦然地看着胤礽,“我知道,最近朝中有些风言风语,皇阿玛或许也有些别的想法。但今日在此,我胤禟对天发誓,绝无半分觊觎储位之心!那个位置,在我眼里,不是荣耀,是枷锁;不是权力,是深渊。”

胤礽眼神微动,没有打断。

“前些日子,我查办福寿膏案,手段是激烈了些,风头是出了些。”

胤禟苦笑一下,“但那是因为,这件事触及了我的底线!

乌灵珠去年染上天花,差点就没救回来!我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乌雅氏和明慧头上!她们一个是宫里娘娘,一个是我的嫂子,却对一个周岁孩子下如此毒手!二哥,你说,这口气,我能咽下吗?这仇,我能不报吗?

我那般穷追猛打,不是为了争功,更不是为了在皇阿玛面前表现,我只是……只是要给我女儿,给我福晋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塔娜跟着我从草原来到京城,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整日里提心吊胆。

珠珠儿更是小小年纪就遭了大罪。我时常觉得,是我对不起她们。如今,害她们的人终于伏法,我这心里,才算松快了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悠远而充满向往:“二哥,我的心很小,装不下江山社稷,只装得下我的小家。

我的心又很大,想去看江南的烟雨,想去登蜀道的险峻,想去草原纵马,想去海边听涛。

我最想要的,不过是带着塔娜和珠珠儿,寻一处安静所在,或者就游历在这大清的山河之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必理会朝堂的算计,不必卷入权力的漩涡,平平安安,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他看着胤礽,眼神无比真诚:“二哥,你是皇阿玛亲自教养长大的嫡子,是大清名正言顺的储君。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认同的、将来应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我胤禟,绝不会,也从未想过,要与你相争。”

这番话,情真意切,剖肝沥胆。胤礽原本心中对胤禟近来风头过盛确实存有一丝疑虑和警惕,但此刻,看着弟弟眼中毫无伪饰的坦荡与那深切的疲惫、以及对自由的渴望,他心中的那点芥蒂瞬间烟消云散。

他起身,走到胤禟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的心思,二哥明白了!是二哥多心了!

咱们兄弟,不必说这些。你既然志不在此,二哥支持你!将来无论你想去哪里,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二哥能力所及,定当相助!”

胤禟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有二哥这句话,弟弟就放心了。其实今日来,除了表明心迹,也确实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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