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神音:一曲喇叭声里的金沙岁月与自然悲歌(1/2)

在天地初开的洪荒岁月里,金沙江还只是一条无名的江流,江畔的土地被混沌的水汽层层包裹,晨雾像牛乳般浓稠,连正午的阳光都要穿透数层雾气,才能在江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江水流淌的声响沉闷而悠远,是这片原始土地上唯一的律动,直到一只通体覆着金羽的太阳神鸟振翅而来,它掠过江面时,尾羽上的金屑簌簌掉落,落在冰冷的河滩上,瞬间化作粒粒金沙,在晨光里漾开细碎的金光。而在金沙堆积最厚的那块青石板旁,金羽的光芒骤然汇聚,凝成一个少年的模样——他就是阿铜,太阳神鸟用金羽唤醒的孩子,也是这片土地上第一个吹喇叭的人。

阿铜醒来时,掌心贴着一块温热的赤铜,那是太阳神鸟自昆仑山衔来的赤铜精矿,沉甸甸的,指尖触上去能感受到山野的灵气在掌心流转。他顺着江滩走了三天三夜,在江边的老榕树下找到守林的老木匠,讨来最坚韧的金沙江青藤;又在火山余烬里支起泥炉,以江畔的鹅卵石为模具,花了七七四十九天,将赤铜熔铸成一支喇叭。喇叭口被他用细砂石细细打磨成圆月形状,刻上太阳神鸟展翅的纹路,每一根羽毛都雕琢得灵动鲜活,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喇叭身缠着三圈青藤,青藤的节点刚好落在手指捏握的位置,既防滑又透着自然的生机,风吹过,青藤与铜身相触,还会发出细碎的轻响。

一、神喇叭的诞生:赤铜青藤,奏响天地之音

这支喇叭刚铸成时,阿铜对着江面试吹了第一声,那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叮咚,瞬间穿透了江畔的雾霭,在山谷间反复回荡。神奇的事接踵而至:原本湍急咆哮的江水突然放缓了流速,浪头轻轻拍打着河岸,像温顺的绵羊般不再躁动;江底的游鱼成群结队地跃出水面,鱼鳞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层层叠叠地浮在江面,仿佛在列队倾听;就连藏在深山崖壁上的猛虎,也循着声音缓步走下来,收敛了锋利的爪牙,伏在青松下的青石上,脑袋随着喇叭声一点一点,像是在颔首称赞。

从那天起,阿铜就成了江畔的“神乐师”。他的喇叭声,是这片天地间最有魔力的音律,不同的曲子能唤来不同的奇迹。春耕时节,他站在江畔的田埂上吹《春耕谣》,乐声飘过的地方,原本板结的土地会慢慢松动,青青的禾苗顶着露珠从土里冒出来,不出十日,就长成了绿油油的稻田,风一吹,稻浪翻滚,像是给大地铺了层绿毯,连最贫瘠的河滩地,也能长出饱满的稻穗。汛期来临时,暴雨连下数日,江水暴涨,浑浊的浪头拍打着堤坝,眼看就要漫过堤岸冲毁村寨,阿铜便会站在堤坝最高处吹起雄浑的《祭江曲》,喇叭声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了汹涌的洪水,江水会慢慢退去,露出肥沃的河滩,人们扛着锄头去耕种,总能收获满仓的粮食。而当族里的老人离世,阿铜会吹起低沉婉转的《送魂调》,乐声悠悠地飘向天空,太阳神鸟便会准时从云端飞来,衔着五彩云霞,逝者的灵魂循着乐声缓缓飘向云霞,被带往没有痛苦的彼岸,族人们都说,那是太阳神鸟为逝者指引的归处。

江畔的人们把阿铜奉若神明,说他的喇叭声是金沙的魂,吹喇叭的人是天地派来的使者。每逢祭祀、春耕、丧葬这些重要时刻,全村人都会聚在江畔的青松下,席地而坐,等着阿铜的喇叭声响起。孩子们会围在他身边,踮着脚摸一摸喇叭上的太阳神鸟纹路,叽叽喳喳地问:“阿铜哥哥,喇叭声为什么能让江水听话呀?”阿铜总是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说:“因为喇叭里藏着金沙的灵气,藏着天地的心意,你用心听,就能听懂江水的话。”那时的天地,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江水清得能看见江底的鹅卵石和游鱼,山林密得能挡住正午的阳光,林子里的野果挂满枝头,野兽成群却从不伤人,阿铜的喇叭声,在这样的天地里回荡,成了所有人心中最温暖、最安稳的记忆。

二、黑烟蔽日:贪婪撕碎了金沙的宁静

日子像金沙江的水一样,缓缓流了数百年,江畔的村寨换了一代又一代人,阿铜却依旧是那个年轻的模样,只是喇叭上的青藤枯了又换,换了又枯,刻着的太阳神鸟纹路,被岁月和指尖的摩挲磨得温润了些,少了几分锋利,多了几分柔和。

变故发生在一个初秋的清晨。阿铜像往常一样提着喇叭去江畔吹《晨曲》,却看到江对岸的山林里升起了一股黑烟,那黑烟像一条黑色的恶龙,盘旋在天空中,把湛蓝的天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他心里隐隐不安,顺着江水往上游走了数十里,才发现山林里建起了一座座高大的熔炉,熔炉旁堆满了砍倒的古树,人们挥舞着铁斧砍倒千年的香樟、楠木,树干被粗绳拖进熔炉当柴烧,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他们掘开河床,用木筛和铁铲一遍遍地淘洗金沙,金灿灿的沙子被装进粗麻布口袋,沉甸甸地摞在岸边,而淘沙剩下的浑浊废水,顺着临时挖的沟渠流进金沙江,像一道黑色的伤疤,在碧绿的江面上蔓延开来。

一开始,人们只是小范围地挖矿淘沙,用换来的金沙换取外地的布匹、盐巴和铁器,日子似乎比以前富足了些。可当第一炉铁水浇铸成锋利的锄头、镰刀,当第一袋金沙换来了整匹的丝绸,贪婪的欲望就像野草一样在人们心里疯长。他们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开始召集邻村的人一起挖矿,砍倒整片的山林,挖出数丈深的矿坑,熔炉的火日夜不熄,黑烟遮天蔽日,连太阳都变得灰蒙蒙的,江畔的雾霭也从乳白色变成了灰黑色,吸进鼻子里,满是呛人的硫磺味。

阿铜看着这一切,急得夜夜站在江畔吹喇叭,他想用人的音律唤醒人们的良知,可喇叭声被机器的轰鸣声、熔炉的爆裂声和人们的吆喝声盖过,根本传不到挖矿人的耳朵里。他跑到熔炉旁,拉住一个挥着斧头砍树的汉子说:“别砍树了,树没了,山林会垮的;别淘沙了,水脏了,鱼就活不成了!”可那汉子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甩开他的手:“阿铜,你这喇叭声不能换吃的穿的,金子和铁器才是实在的,别挡着我们发财!”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就是,老古董了,守着你的破喇叭过一辈子吧!”还有人嫌他碍事,直接把他推到一边,阿铜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手里的铜喇叭磕在石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他看着人们疯狂的模样,心里像被江水冻住了一样,又冷又痛。

灾难来得比想象中更快更猛烈。先是江水变了颜色,从清澈的碧绿色慢慢变成了墨绿色,最后彻底成了乌黑的墨色,像地球哭干了眼泪后流出的血水,江里的鱼喝了脏水,接二连三地翻着白肚浮上水面,一层层漂在江面上,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连江边的水鸟都再也不来觅食。接着,江畔的稻田开始大面积枯萎,原本绿油油的禾苗刚抽出稻穗,就被浑浊的江水泡烂,变成了枯黄的野草,人们撒下的稻种埋进土里,再也没有长出过嫩芽,就连最耐旱的玉米,也只长出光秃秃的秆子,结不出玉米粒。更让人心碎的是,常年盘旋在江面上的太阳神鸟,再也没有出现过,只在河滩上留下几片零落的金羽,被黑烟熏成了暗黑色,失去了往日耀眼的光泽,像蒙尘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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