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坊金羽针法风波(1/2)

明朝中期的成都,府河穿城而过,岸边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街巷深处,绣坊的幌子随风摇曳,丝线的斑斓色彩映着来往行人的眉眼,空气中都飘着丝线与绸缎的淡淡气息——蜀绣,这门传承千年的手艺,在这里早已融进了市井的烟火气里。在一众绣坊中,锦绣坊与锦华坊是当之无愧的两大翘楚,就像蜀绣界的双璧,各有千秋,却也暗自较劲了数十年。

锦绣坊的坊主苏锦娘,是个年近三十的女子,生得眉目温婉,一双巧手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她最擅长绣制大幅绣品,无论是《千里江山图》的层峦叠嶂,还是《百兽图》的灵动鲜活,经她的针脚勾勒,总能生出别样的韵味。旁人绣山水,只求形似,她却能在针脚里藏进云雾的流动;旁人绣花鸟,只重色彩,她却能让丝线间透出翎羽的光泽。靠着这份独有的灵气,锦绣坊的生意常年比锦华坊红火几分,坊间提起苏锦娘,人人都要竖起大拇指:“苏坊主的绣品,那是能传世的。”

锦华坊的坊主林宏,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手艺也算精湛,却总少了几分苏锦娘的灵气。他看着锦绣坊门庭若市,自家绣坊却门可罗雀,嫉妒的种子早就在心里生了根。他总对外抱怨:“苏锦娘不过是占了祖上的光,手里那点绝活,未必比我强多少!”可每次将两家绣品并排放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差距——锦华坊的绣品精致有余,却少了那份浑然天成的气韵。这份不甘,像一根刺,日日扎在林宏的心头。

神秘订单与失传针法的挑战

这日清晨,锦绣坊刚开门迎客,门帘就被人轻轻掀开。一位身着暗纹锦袍的富商缓步走入,腰间佩着一枚羊脂玉牌,一看便知身价不菲。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上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一看就不是凡物。

富商径直走到苏锦娘面前,拱手道:“苏坊主,久仰大名。”他声音沉稳,目光锐利,落在苏锦娘绣了一半的牡丹图上,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苏锦娘放下手中的银针,回礼道:“贵客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富商摆摆手,随从立刻打开紫檀木盒子,里面铺着一层锦缎,锦缎上放着一张泛黄的图样——那是一幅百鸟朝凤巨型屏风的设计图。屏风宽三丈,高两丈,凤凰居于正中,百鸟环绕四周,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我要定制这幅屏风。”富商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有一个要求——必须用金羽针法来绣。”

“金羽针法?”苏锦娘闻言,心头猛地一震。她自幼跟着师父学绣,读过无数祖上流传的绣谱,对失传针法略知一二。这金羽针法,乃是百年前蜀绣名家独创的绝技,要用金线混着珍禽的绒毛捻线,针法繁复至极,每一针都要“三穿五绕”,绣出的图案在光线下会泛出流光溢彩的光泽,尤其适合表现凤凰翎羽的华美。可正因针法太过复杂,用料太过考究,百年前便已失传,连完整的绣谱都未曾留下。

富商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补充道:“三个月工期,事成之后,酬金加倍。若是不成,分文不取,只当是我与这失传针法无缘。”

苏锦娘看着图样上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又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蜀绣的根,在传承二字上”。若是能复原金羽针法,不仅是对祖上技艺的延续,更是蜀绣界的一大幸事。她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富商:“先生放心,三个月后,我定给您一个交代。”

富商满意地点点头,留下定金和图样,转身离去。苏锦娘关上绣坊大门,将自己和大徒弟晓萱关进了后院的书房。书房里堆满了泛黄的古籍绣谱,师徒二人一头扎进去,从日出翻到日落,连饭都要旁人送到书房里。晓萱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手脚麻利,心思细腻,跟着苏锦娘学了五年绣,已是锦绣坊的得力助手。师徒二人逐字逐句地研读绣谱中关于金羽针法的只言片语,反复试验捻线的比例、下针的角度,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此时,绣坊里还有一个忙碌的身影——阿玲。阿玲是苏锦娘三年前收留的孤女,父母早亡,小小年纪便流落街头。苏锦娘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绣坊,教她识辨丝线,打理杂务。阿玲性子腼腆,却格外勤快,把绣坊的丝线整理得井井有条,各色丝线按颜色、材质分门别类,苏锦娘要用什么线,她总能第一时间找出来。只是阿玲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执念——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那年饥荒,她与弟弟在逃难途中失散,这些年,她四处打听,却始终杳无音讯。这个念头,就像一根细细的丝线,时时牵动着她的心。

妒火中烧的阴谋与误入歧途的背叛

苏锦娘和晓萱闭门钻研的日子里,锦绣坊的气氛比往常凝重了许多。林宏很快就听到了风声,他派人扮作顾客,混进锦绣坊打探消息,得知苏锦娘接了个大订单,还要用失传的金羽针法绣制百鸟朝凤屏风。

“金羽针法?”林宏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自家绣坊里检查绣品,他手里的银针“啪”地掉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若是苏锦娘真的复原了这针法,锦绣坊就彻底骑到我锦华坊头上了!不行,我绝不能让她成功!”

林宏在屋里踱来踱去,眼珠一转,一个歹毒的念头涌上心头。他想起锦绣坊里那个孤女阿玲——他曾听人说过,阿玲一直在找弟弟。这,便是他的突破口。

次日黄昏,阿玲外出采购丝线,刚走到巷口,就被两个陌生汉子拦住了去路。“姑娘,我家主人有请。”汉子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阿玲心里害怕,却还是被带到了城外的一家僻静茶馆。

茶馆的雅间里,林宏早已等候多时。他端着一杯热茶,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阿玲姑娘,久仰。”

阿玲认得他是锦华坊的坊主,心里更加疑惑:“林坊主找我,有何事?”

林宏放下茶杯,故作关切地说:“我听说你一直在找弟弟,实不相瞒,我有门路。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能帮你找到他。”

“真的?”阿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这些年,找弟弟的念头支撑着她走过无数艰难的日子,如今突然有了希望,她怎么能不激动?

林宏见她上钩,心中暗喜,却依旧不动声色:“自然是真的。我林宏在成都城也算有头有脸,岂会骗你一个小姑娘?”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苏坊主正在绣那幅百鸟朝凤屏风,你只需把绣屏偷偷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只是想借鉴一下针法,看完就还给你。等我拿到针法,你的弟弟,自然就有下落了。”

阿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锦绣坊待她恩重如山,苏锦娘更是她的救命恩人,背叛恩人,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可一想到弟弟那张模糊的小脸,想到失散多年的骨肉亲情,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厉害。

“我……我不能……”阿玲咬着嘴唇,声音哽咽。

林宏见状,又添了一把火:“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弟弟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角落里受苦,你忍心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阿玲的软肋。她看着林宏信誓旦旦的眼神,又想起弟弟可能正在挨饿受冻,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亲情就像一剂迷药,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帮你。但你要说话算话,一定要帮我找到弟弟。”

林宏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放心,我绝不食言。”

从那天起,阿玲的心就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对锦绣坊的愧疚,每次看到苏锦娘和晓萱熬夜钻研针法的身影,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另一半是对找到弟弟的渴望,这份渴望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向背叛的深渊。

苏锦娘和晓萱的钻研终于有了眉目。半个月后,她们终于摸索出了金羽针法的门道,开始正式绣制屏风。凤凰的轮廓渐渐清晰,金线与绒毛捻成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美得令人惊叹。阿玲负责给她们递送丝线,每次看着绣屏上栩栩如生的图案,她的心里都五味杂陈。

趁着苏锦娘和晓萱累得睡着的空档,阿玲终于行动了。她看着绣架上那幅绣了大半的屏风,眼泪掉了下来。她颤抖着双手,将屏风拆成小块,小心翼翼地藏在运绣线的木盒子里,外面用普通丝线掩盖。之后的几天,她借着外出采购丝线的机会,分批将绣屏碎片送到了林宏的手里。

林宏拿到绣屏碎片,欣喜若狂。他立刻召集自家最顶尖的绣工,照着碎片上的针法,日夜赶工仿制。同时,他还派人四处散布谣言,说锦绣坊技艺不精,根本无法掌握金羽针法,百鸟朝凤屏风的订单已经落到了锦华坊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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