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下魅影(2/2)
此刻那守宫花的花瓣正紧紧收缩着,显然黑影们的靠近已经惊动了它们。可那些黑影却毫不在意,为首一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怪的黑陶陶罐 —— 那陶罐比纳兰云岫腰间的罐子大些,罐身上刻着扭曲的鬼面纹,鬼面的眼睛处镶嵌着两颗黑色的珠子,像是某种蛊虫的眼睛。为首的黑影将陶罐捧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是苗语,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乾珘仔细听着,勉强能辨认出几个词:“以血为引”“以魂为祭”“破禁开门”“祖灵莫怪”—— 显然是在进行某种不轨的仪式。
跟在最后的纳兰云岫,在一棵阴影中的香樟树下显出身形。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右手微抬,指尖的微光更亮了些。乾珘能看到她指尖的微光中,有几丝极细的银色丝线在流转 —— 那是 “缠丝蛊” 的蛊丝,只要她轻轻一弹,蛊丝就能缠住黑影的四肢,让他们动弹不得。她显然是在观察黑影的仪式,想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为首的黑影猛然转身,并非冲向纳兰云岫,而是将手中的陶罐狠狠砸向地面!“砰” 的一声脆响,陶罐碎裂开来,一股浓稠的、带着刺鼻腥味的黑雾瞬间爆开,迅速向四周弥漫。那黑雾不是普通的烟雾,而是混合着 “尸粉” 与 “蛊卵”—— 尸粉是用战死士兵的骨灰磨成的,带着极重的戾气;蛊卵则是黑巫教特制的 “腐心蛊” 卵,只要沾到人的皮肤,就会迅速孵化,钻进皮肉里,啃噬人的心脏。
“小心!” 乾珘下意识低喝出声。他看得分明,这黑雾不过是障眼法,为首的黑影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淬着幽蓝光泽的短刃 —— 那短刃是苗疆特有的 “毒牙刃”,刀身短而锋利,刀柄缠着黑色的布条,刀刃上的幽蓝光泽是涂了 “腐心蛊” 毒液的缘故,只要划破皮肤,毒液就会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半个时辰内就能让人五脏腐烂而死。那黑影的真正目标,是趁乱偷袭刚刚现身的纳兰云岫!
几乎在乾珘低喝出声的同时,他的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他没有用轻功,而是直接将内力灌注到双腿,一步踏出,便跨越了五米的距离。他的动作极快,却不鲁莽 —— 他知道黑雾中的蛊卵危险,所以并未直接冲向黑雾,而是绕到了为首黑影的侧面,袍袖一挥,一股磅礴的内力如潮水般涌出。这内力不是中原常见的刚猛内力,而是带着百年沉淀的温润,像是江南的春水,看似柔和,却有极强的推力。劲风过处,黑雾竟被硬生生逼退、驱散大半,黑雾中的蛊卵也被内力震碎,落在地上,化为一滩黑色的脓水。
与此同时,乾珘的左手如电探出,精准无误地扣住了那为首黑影持刃的手腕。他的指力极大,手指扣在黑影的腕骨上,力道之大,令对方的骨骼发出 “咯吱咯吱” 的不堪重负之声。黑影痛得闷哼一声,手中的短刃 “当啷” 一声落在地上,刀刃插进泥土里,溅起几滴带着黑雾的泥水。
直到此时,纳兰云岫指尖的微光才悄然隐去。她收回了缠丝蛊,看向乾珘的方向。她的面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可在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审视的波澜一闪而过。她的异瞳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像是在探究乾珘的内力来源 —— 她能感觉到,乾珘的内力不是苗疆的蛊力,而是中原的内家真气,这种真气醇厚得不像话,带着岁月的沉淀,与她所知的中原武者截然不同。
“多事。” 她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 她习惯了自己处理寨中的危机,突然有人介入,打乱了她的节奏,让她有些不适应。
乾珘松开手,那黑影首领踉跄后退了几步,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指痕。随后赶来的寨中守卫 —— 皆是穿着青色短衫、手持苗刀的精壮汉子,迅速上前将他按倒在地,用麻绳捆住了他的手脚。乾珘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 —— 他刚才扣住黑影手腕时,闻到了黑影身上更浓的引蛊香,担心有蛊虫附着在手上。他转向纳兰云岫,慵懒一笑:“圣女大人,这算不算是…… 救命之恩?”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中原贵族的散漫,眼神却带着探究,想从纳兰云岫的脸上找到一丝情绪波动。
可纳兰云岫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乾珘,落在那些被擒住的黑影身上,尤其是在那破碎的陶罐和洒落一地的黑色粉末上停留片刻。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沾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 显然是认出了这是黑巫教的东西。
“带下去,严加看管。” 她声音清冷地吩咐守卫,语气中带着圣女的威严。守卫们单膝跪地,用苗语齐声回答 “遵圣女令”,声音整齐划一,显示出寨中的纪律。随后,他们押着被擒的黑影,转身向山寨方向走去,脚步轻快,显然是怕夜长梦多。
直到守卫们走远,纳兰云岫才再次看向乾珘,语气平淡地问:“你为何在此?”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赏月偶遇而已。” 乾珘笑得漫不经心,指了指天空那轮明月。月光落在他的指尖,将他的指甲染得泛白。“看来,圣女的月亮,也不总是那么平静。”
他刻意用了 “圣女的月亮” 这样的说法,带着几分调侃,想看看纳兰云岫的反应。
可纳兰云岫却不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她转身,白衣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走向禁地深处。她要检查禁地是否有其他损毁 —— 青石下有一个青苔覆盖的凹槽,是历代圣女摆放祭祀品的地方,明日便是月圆之夜,她本要在此举行祭祀祖灵的仪式,若是被黑影的尸粉污染,祭祀就会失效,甚至可能触怒祖灵。
乾珘看着她纤细而挺拔的背影,目光落在她白衣的下摆上 ——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口子,显然是刚才跟踪黑影时,被血藤的尖刺勾破的,露出里面淡蓝色的里衣。那里衣是用苗疆特有的蜡染工艺制成的,上面印着细小的云纹,与他母亲当年穿的里衣样式一模一样。
他再回想她方才面对刺杀时那超越常人的镇定,以及指尖那若有若无的微光,心中疑云更甚。这位圣女,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 她不仅懂蛊术,还懂祭祀,甚至可能知道关于祖灵、关于禁地的更多秘密。而那试图破坏禁地的黑巫教,又所图为何?是为了禁地中的蛊术秘法?还是为了传说中的 “长生草”?
夜风再次吹过,卷起地上的黑雾残渣,散发出刺鼻的腥味。远处的竹楼传来几声狗吠,是寨中的守卫在加强巡逻。乾珘站在原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玉佩上的 “蓝” 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知道,今夜注定无人能安眠。月下的魅影,揭开的仅仅是更深阴谋的一角,而他与纳兰云岫、与云岫寨、与母亲的遗秘之间的纠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