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坡岭的死结,藏在一碗浑水里!(2/2)
张大山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两条烟,领着许天走进了村子。
许天在张家湾住下了。
他没有再提一句南坡岭,也没有再亮自己干部的身份。
白天,他跟着张小虎家下地,割猪草,修农具,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他干活的姿势很笨拙,一看就是没干过,手上第一天就磨出了血泡,但他一声不吭。
晚上,他就着昏暗的灯泡,给村里几个要考初中的孩子补习功课。
他吃的饭,是张家桌上的玉米糊糊和咸菜疙瘩。
他睡的床,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硬铺。
村民们对他的态度,从最初的警惕,慢慢变成了好奇,再到若有若无的接纳。
他们发现,这个白净的年轻人,跟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干部,完全不一样。
他会认真听老太太抱怨邻里纠纷,会弯腰帮孩子擦掉鼻涕,吃饭的时候,会主动把碗里仅有的几片肉,夹到张小虎母亲的碗里。
没有人再喊他许干部,都开始叫他小许或者许老师。
许天什么都没说,但他什么都看在眼里。
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张家湾和李家村争夺的南坡岭,其实是一块贫瘠的坡地,土层薄,石头多,种什么都长不好。
为了这么一块地,斗得头破血流,不合常理。
村里的女人们洗衣服和孩子们嬉水,都要绕一个大圈,走二十多分钟山路,去村子东头的一条小溪。
而南坡岭的山脚下,就有一口常年不干的老井,距离村子不过几百米。
可那口井,被村民们用石板封着,周围长满了荒草。
第五天傍晚,许天帮着张大山家修好了漏雨的屋顶,两人坐在门槛上抽着烟。
许天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山哥,我瞅着南坡岭那口井水挺旺的,为啥大伙宁愿绕远路,也不用那里的水?”
张大山叼着烟的嘴角,突然一僵。
他沉默了很久,将烟头狠狠地摁在地上。
“那不是井。”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是我们张家湾的龙口!”
许天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递过去一支烟,帮他点上。
火光亮起,照亮了张大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几十年前,那不是井,是个泉眼,叫龙口泉。泉水甘甜,是我们张家湾几百口人的命根子。”
“南坡岭,那时候也不叫南坡岭,叫龙脉山,是我们张家的祖坟山。”
“后来……后来李家村出了个风水先生,说我们张家湾占了龙脉,断了他们李家的气运。”
“他们就仗着人多,半夜里把泉眼给堵了,还往里面倒了污秽东西,说要破了我们的风水!”
“我们张家的祖宗牌位,就是为了抢回泉水,被他们当场给砸了!”
“从那天起,那口泉就废了,我们张家湾的脸,也被踩在了泥里!”
张大山双眼赤红,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我们跟他们争的,从来就不是那几十亩破地!”
“我们争的,是一口气!是祖宗的脸面!”
许天的心,重重一沉。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卷宗上,写的都是土地纠纷。
所有来调解的干部,谈的都是土地归属。
可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核心!
南坡岭的死结,不在土地,而在那口被封住的井里!
在那段被尘封的,关乎宗族荣辱和百年恩怨的历史里!
这盘死棋的棋眼,找到了。
他的嘴角,扯了扯。
既然是面子问题,那就得用面子的方法来解决。
是时候,去李家村拜访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