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收集证据劾士族(1/2)
杭州玉泉山的井水刚滋润透头茬麦苗,沈序的案头就堆上了苏州快马送抵的急报。王二憨正捧着新测的水脉图凑过来,见沈序眉头紧锁,夯杆往地上一顿:“沈先生,莫非浙江的水脉又出岔子了?俺这就带着探水队再去山里刨三尺!”
沈序将急报推给苏微,指尖叩着案上的粮册:“是江南士族余孽未清。柳承业虽被押解进京,钱启山却伙同常州、湖州四家士族,把发霉的粮食掺进陈米里,低价卖给流民,反咬一口说是官办粮站的粮有问题。”他拿起一页证词,上面是流民的按印,“已有三个孩童吃了掺霉米的粥闹肚子,若不及时厘清,怕是又要掀起民乱。”
苏微的笔尖在纸上一顿,墨点晕开:“这与当年虞嵩篡改黄河水文图,将溃堤之罪推给天意如出一辙。都是借民生事端转移罪责,只是虞嵩用的是笔墨,他们用的是粮食。”
“虞嵩有拓片为证,钱启山也该有账本为凭。”沈序站起身,望着窗外杭州城的炊烟,“当年在黄河畔,咱们靠河工的凿痕和水文记录扳倒虞嵩;如今对付这些士族,就得用他们自己的粮账、船票、货单说话。鲁师傅在哪?”
话音刚落,鲁师傅就带着个满身木屑的匠人闯进来,手里举着个刚做好的木盒:“沈先生,您要的‘密藏盒’做好了!里面衬着油纸防潮,藏账本最稳妥。”他见沈序脸色凝重,又道,“是不是江南的士族又作乱了?您只管吩咐,俺们匠人联盟三百多号人,个个都能当细作!”
沈序接过木盒,盒盖上雕着细小的水波纹,正是周老栓媳妇绣品上的纹样。他打开盒盖,里面铺着三层油纸:“我要你们分三路行事。鲁师傅,你带五个擅长木工的匠人,乔装成给无锡钱家修粮仓的工匠,把他们的存粮账册偷出来——钱家粮仓的梁木是十年前的老料,必定有虫蛀,你们就以换梁为名进去。”
“放心!俺修了四十年木工,别说换梁,就是给粮仓改个暗格都没人能发现。”鲁师傅拍着胸脯,又指向身边的匠人,“这是小徒弟阿木,最会用细针开锁,账本藏得再深也能取出来。”
“二憨,你带探水队去苏州码头,查钱家近三个月的粮船记录。”沈序从怀里掏出半块船牌,“这是卫凛从钱小三身上搜出来的,上面有‘钱记粮运’的火漆印,你拿着这个去码头的船行,就说要租船运粮,趁机把他们的运输账册抄下来。”
王二憨把船牌揣进怀里,探水夯往肩上一扛:“俺懂了!就像当年在昆山查水脉,顺着痕迹找根源。要是船行老板不肯给,俺就用夯具给他们的柜台‘松松土’!”
沈序笑着摆手:“别用蛮力,苏微给你准备了官凭,就说奉粮台之命核查漕运,他们不敢不给。苏微,你留在杭州整理证词,把之前买过柳家粮食的粮商、受粮荒所困的百姓都请来,一一记录在案,特别是那些被钱家霉米害了的孩童家眷,要妥善安置。”
分派完毕时,暮色已漫过玉泉山。卫凛带着亲兵送来干粮,见众人忙着收拾行装,低声对沈序道:“沈先生,钱启山在江南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让鲁师傅和二憨去查证,怕是有危险。不如让我带一队亲兵暗中护送?”
“亲兵穿着铠甲太扎眼,反而会打草惊蛇。”沈序接过干粮,递给鲁师傅一包,“匠人有匠人的法子,鲁师傅能在修水库时把竹管接得滴水不漏,藏人查账更是不在话下;二憨在码头混得比船老大还熟,没人会怀疑他。倒是你,要盯着浙江的士族,别让他们和江南的余孽勾结。”
次日清晨,鲁师傅带着匠人队换上粗布工装,挑着木工箱往无锡去了。钱家的粮仓在无锡城外的桃花坞,青砖砌的墙足有两丈高,门口守着四个家丁,腰间都别着短刀。阿木刚要上前搭话,就被家丁拦住:“哪来的匠人?粮仓好好的,不用修!”
鲁师傅放下担子,从箱里掏出个开裂的木楔子:“这位小哥有所不知,最近江南多雨,粮仓的梁木若不及时检查,怕是要糟朽。上月苏州就有个粮仓梁断了,压坏了上万石粮食,钱老爷要是知道,怕是要怪罪你们不尽责。”他故意提高声音,眼角瞥见粮仓的屋檐下果然有渗水的痕迹。
家丁们对视一眼,果然松了口气。为首的家丁道:“等着,俺去禀报管家。”不多时,钱家的管家钱福走出来,三角眼扫过鲁师傅的木工箱:“你们真能修好?要是把粮仓拆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俺们是沈经略使手下修水库的匠人,连石头坝都能砌得滴水不漏,何况几根梁木?”鲁师傅说着,让阿木拿出修水库时用的墨斗,上面刻着“实证”二字,“这是修安澜库时用的工具,钱管家要是不信,去苏州码头一问便知。”
钱福果然听说过沈序手下的匠人本事,当即挥挥手:“进去吧,只许修梁,不许乱逛!粮仓的账房在东角,那里不许靠近!”鲁师傅连忙应下,心里却暗笑——东角账房,正好是他们的目标。
进了粮仓,鲁师傅假装检查梁木,让阿木带着两个匠人在东角墙下刨木屑。阿木的刨子刚碰到墙面,就发现不对劲:“师傅,这墙是空的!”鲁师傅凑过去,用指关节敲了敲,墙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他使个眼色,让匠人故意把刨花扫到账房门口,引开看守的家丁,自己则和阿木用凿子轻轻撬开墙砖。
墙后果然藏着一个暗格,里面堆着三本厚厚的账本。鲁师傅飞快地把账本塞进木工箱的夹层里,又用木屑把暗格填满,重新砌好墙砖。刚收拾完,钱福就走了进来:“修得怎么样了?别磨磨蹭蹭的!”鲁师傅拿起墨斗在梁上弹了条线:“快了,这根梁要换,不然真要出大事。”
与此同时,王二憨已带着探水队到了苏州码头。他穿着粗布短褂,腰上别着船牌,大摇大摆地走进“顺昌船行”。船行老板是个秃着头的胖子,正拿着算盘算账,见王二憨进来,头也不抬:“租船?先交定金!”
“俺要租钱记粮运的船,运十石米去杭州。”王二憨把船牌拍在柜台上,“听说钱家的船跑得快,就是不知道运费贵不贵。俺这儿有去年的船票,你看看今年涨了多少?”他故意掏出张假船票,上面的火漆印和钱小三的船牌一模一样。
船行老板拿起船票看了看,果然放下算盘:“钱家的船今年忙得很,运费涨了三成。不过你有老船牌,给你算便宜点。”他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账册,“这是钱家今年的运输记录,你看看哪艘船有空。”
王二憨凑过去,眼睛飞快地扫过账册。上面记着每艘船的出发时间、运粮数量、卸货地点,其中三月初七的“钱运三号”备注着“运霉米五百石,往常州流民点”,四月十二的“钱运七号”写着“运官粮两千石,藏于桃花坞粮仓”。他不动声色地掏出炭笔,把这些记录抄在随身的水脉图背面,又故意指着一条记录问:“这‘官粮’是咋回事?钱家还替朝廷运粮?”
船行老板脸色一变,连忙把账册合上:“不该问的别问!租不租船?不租就走!”王二憨嘿嘿一笑:“租!咋不租?俺这就去交定金。”他放下银子,拿着抄好的记录,吹着口哨走出船行,刚到码头就撞见卫凛的亲兵,“快把这个送回杭州给沈先生,俺还要去常州找那个卖霉米的粮商!”
杭州的指挥所里,苏微正陪着几个百姓做笔录。其中一个叫张老栓的粮商,以前在苏州开粮铺,被柳承业逼着囤粮,如今主动来作证。“柳承业去年冬天就召集咱们粮商开会,说要把粮价抬到三两一斗。俺不肯,他就派家丁砸了俺的铺子,还把俺的儿子抓去关了三天。”张老栓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这是柳承业逼俺写的‘自愿囤粮’欠条,上面有他的手印。”
苏微接过欠条,和之前从柳家搜出的账本比对,果然是柳承业的笔迹。她刚要记录,就听见外面传来孩童的哭声。一个妇人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跑进来,跪在地上哭道:“沈先生,您可得为俺们做主!俺儿子吃了钱家卖的霉米,上吐下泻,差点没了命!”
沈序连忙让人请来郎中,给孩子诊治。郎中号完脉,对沈序道:“孩子是吃了霉变的粮食中毒,幸好送来及时,再晚就难治了。”沈序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心中怒火更盛:“苏微,把这些证词都整理好,附上孩子的诊书,这都是钱启山的罪证!”
三日后,鲁师傅和王二憨都回到了杭州。鲁师傅把三本账本放在沈序案上:“沈先生,这是钱家的私账,上面记着他们买通粮台官员、私吞官粮的明细,还有给柳承业送礼的记录。最妙的是,里面有一页记着钱启山和浙江士族的通信,说要在杭州的水源里动手脚,破坏咱们的抗旱工程!”
王二憨也把抄来的运输记录和粮商证词递上去:“常州的粮商招了,钱家让他们把霉米掺进陈米里,每卖一石给他们抽五钱银子。俺还找到了‘钱运三号’的船工,他说那些霉米都是从桃花坞粮仓运出去的,粮仓里还有不少没卖完的。”
沈序把这些证据一一摆开,从粮库账本、运输记录到粮商证词、孩童诊书,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他拿起一本账本,指尖抚过上面的墨迹,忽然想起当年在黄河畔,他拿着虞嵩篡改水文图的拓片,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情景。“当年虞嵩用笔墨掩盖罪责,如今这些士族用粮食残害百姓,手段更狠,罪行更重。”他对众人道,“光有证据还不够,咱们要联合江南、浙江的地方官,联名上书弹劾,让朝廷知道这些士族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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