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士族诬陷“通敌”(1/2)
汴梁城的秋意比岭南来得早,刚过白露,天牢的墙角就结了层薄霜。柳承业裹着破烂的囚衣,枯瘦的手指在石桌上划着圈,面前站着的张敬之拢着锦袍,靴底碾过地上的草屑,声音压得像墙角的蛛网:“柳兄,沈序那厮借蝗灾之功,如今在陛下跟前红得发紫,再不动手,咱们江南士族的根基都要被他刨了。”
柳承业猛地抬头,眼窝深陷的眸子里迸出凶光:“刨根?我倒要让他身首异处!虞嵩当年用假星象扳不倒太子,二皇子栽在证据不足上,这次咱们来个一锤定音——私通匠人联盟,意图谋反,这罪名够他株连九族!”
张敬之从袖中摸出一卷素笺,上面摹着沈序的笔迹,歪歪扭扭写着“待秋收后,以陶窑为号,召匠人起事”。“这是找江南最像沈序笔迹的书吏仿的,连他常写的‘实证’二字的笔锋都学了七分。只是这匠人联盟……”
“匠人联盟就是他的死穴!”柳承业冷笑,“沈序在岭南联合陶匠、木匠造观测仪器,又让钱琛的陶窑垄断了捕蝗器具,这不就是结党?咱们再找几个被他断了财路的盐商,就说亲眼见他与匠人联盟的人密会,还送了百两黄金作军饷。”
他抓起石桌上的草根,嚼得咯咯响:“当年虞嵩若不是只敢动星象记录,早该用假书信扳倒太子。这次咱们把‘人证’‘物证’摆齐,就算沈序长了百张嘴,也说不清!”张敬之点头,将素笺按进蜡丸:“我这就去联络温彦博,他在钦天监还有旧部,能帮着散布流言,说沈序观测天象是假,私通匠人是真。”
此时的岭南,经略府正忙着给各地观测点分发新制的雨量计。沈序蹲在院中,看着苏微调校仪器,铜制的漏斗下接着刻着刻度的竹筒,旁边绑着个小铜铃,雨水积到一定刻度就会触发机关,铃声清脆。“这东西比靠人值守强,暴雨来前能提前两时辰预警。”沈序拍了拍竹筒,“让钱琛再赶制两百个,送往黄河沿岸的观测点。”
王二憨扛着新做的探水夯走进来,夯杆上刻着“实证”二字,还刷了层桐油,亮闪闪的。“沈先生,俺刚从码头回来,听说汴梁来的驿马带着金牌,说是陛下召您即刻回京,有要事商议。”他把夯杆往地上一顿,“俺看那驿卒眼神不对,别是柳承业那帮家伙又耍花招吧?”
沈序刚要说话,苏微就捧着一封书信匆匆走来,脸色发白:“沈先生,宋廉先生的急信,说汴梁现在流言四起,说您‘私通匠人,意图谋反’,柳承业在狱中联络旧部,好像要拿出什么证据。”
“谋反?”沈序接过信,宋廉的字迹潦草,显然写得仓促,“我连兵符长啥样都没见过,谋哪门子反?”他忽然笑了,“柳承业这招倒是比虞嵩狠,星象虚言难定罪,‘通敌谋反’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王二憨撸起袖子,把夯杆扛到肩上:“怕他个鸟!俺陪您回汴梁,谁要是敢冤枉您,俺一夯杆拍他进墙里,抠都抠不出来!”苏微连忙拉住他:“王巡检不可鲁莽,京城是天子脚下,不能动粗。咱们把观测点的账簿、与匠人合作的文书都带上,这些都是实证,能证明沈先生清白。”
三日后,沈序带着苏微和王二憨抵达汴梁。刚出驿站,就见街上百姓指指点点,有人手里拿着印着“沈序通敌”的传单,油墨未干。王二憨气得就要撕,被沈序拦住:“越撕越乱,咱们去都察院见宋廉。”
都察院的偏房里,宋廉正对着一叠卷宗发愁,见沈序进来,连忙起身:“沈兄,你可算来了!柳承业联合张敬之、温彦博等人,在朝堂上递了弹劾奏折,还拿出了一封‘密信’,说是你写给匠人联盟的,陛下现在也半信半疑。”
他把密信的抄本递过来:“你看看,这字迹仿得有七分像,只是笔力太弱,没有你的沉稳。他们还找了个盐商作伪证,说上个月在扬州见过你与匠人联盟的首领密谈。”
沈序接过抄本,越看越笑:“柳承业倒是下了功夫,只是他忘了,我与匠人合作的文书都盖着经略府的官印,而且匠人联盟根本不是什么反贼组织——那是我联合钱琛、苏微成立的匠人互助会,帮着工匠改良技艺,登记造册,陛下当年还御批过‘利国利民’呢。”
王二憨拍着桌子:“就是!俺亲眼见着沈先生给匠人发工钱,都是官府的制钱,哪来的黄金军饷?那个盐商肯定是被买通了,俺去把他抓来,一夯杆问出实话!”
正说着,宫里传来旨意,召沈序即刻进宫面圣。宋廉叮嘱道:“陛下现在多疑,你少用辩解之词,多摆实证,切记不可与柳承业当庭争执。”沈序点头,跟着内侍往皇宫走去。
金銮殿上,气氛肃穆。李珩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御案上摆着那封所谓的“密信”。柳承业虽然还穿着囚服,却被特许站在殿中,身后站着张敬之、温彦博等人,个个面带得意。
“沈序,”李珩的声音带着威严,“柳承业弹劾你私通匠人联盟,意图谋反,还拿出了你的密信,此事当真?”
沈序躬身行礼:“陛下明鉴,臣冤枉。所谓的‘密信’乃是伪造,匠人联盟也并非反贼组织。臣有三证可证清白:其一,臣与匠人合作的所有文书都在经略府存档,盖有官印,可随时查阅;其二,匠人联盟的名册在户部有备案,陛下当年亲批的御旨还在;其三,密信上写‘以陶窑为号’,可钱琛的陶窑烧制的都是观测仪器和农具,每一件都有编号,可查去向。”
柳承业立刻反驳:“陛下,沈序巧舌如簧!那文书和名册都是他事后伪造的,密信上的笔迹与他平日奏折上的别无二致,盐商也亲眼所见他与匠人密谈!”
“盐商?”沈序转向柳承业,“不知柳大人说的是哪位盐商?上个月臣正在岭南指导百姓修建防虫沟,有观测点的记录和百姓为证,如何能去扬州密谈?”他从袖中取出一叠观测录,“这是岭南各州观测点的记录,每天都有臣的签字和百姓的画押,陛下可查验。”
李珩让人接过观测录,翻了几页,眉头渐渐舒展。柳承业却不肯罢休:“陛下,这些都是沈序的亲信伪造的!那密信上的笔迹总做不了假,温大人是书法大家,可辨真伪!”
温彦博上前一步,捧着密信说道:“陛下,臣仔细比对过沈序的奏折和这封密信,笔迹极为相似,尤其是‘实证’二字的写法,如出一辙,臣断定此信确为沈序所写。”
沈序冷笑一声:“温大人倒是眼尖,只是你忘了,我写‘实证’二字时,习惯在‘证’字的言字旁多加一点,那是我年轻时练字留下的习惯,而这封密信上的‘证’字却没有。陛下可拿臣以前的奏折比对,便知真假。”
李珩连忙让人取来沈序往年的奏折,仔细比对,果然如沈序所说,他的“证”字言字旁多了一点,而密信上的却没有。柳承业的脸色瞬间白了,张敬之连忙上前:“陛下,即便笔迹有瑕疵,沈序联合匠人垄断农具制作,盘剥百姓,也是事实!去年蝗灾,他让钱琛的陶窑烧制捕蝗陶斗,价格比市价高了三成,这不是敛财是什么?”
“敛财?”沈序从袖中取出一本账簿,“陛下,捕蝗陶斗的成本都记在这本账簿上,陶土、人工、烧制,每一项都有明细。钱琛的陶窑是官窑,价格由户部核定,比市价低两成,而且所有收入都用于观测点的建设,臣可请户部核对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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