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郡城雅集展新姿 暗流涌动现故人(2/2)

接着,是那几块极品提花锦:“此乃工坊最新所出,用新式纺车所纺高支细纱,经纬密实,提花精巧,质地柔滑如缎,光泽内敛温润。不敢说冠绝天下,但在塑北郡,陈某自信,无出其右!”

他每介绍一种,便让周文清安排的小厮将样品传递下去,让众人亲手触摸、细看。赞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提花锦,入手的感觉和细腻的光泽,让几位见过世面的大布商也为之动容。

“陈先生,这高支细纱,产量如何?可能稳定供应?” 一位姓李的大布商迫不及待地问。

“新纺车尚在改进,目前产量有限,但供应‘同业会’首批成员,绝无问题。且工坊已在培训更多工匠,产量会逐步提升。” 陈羽答道。

“这‘扎染’古法,可能传授?染料配方……” 另一位掌柜试探。

陈羽微笑:“‘扎染’技法,‘同业会’成员皆可派工匠至青阳工坊学习。至于染料配方,乃工坊核心机密,恕难外传。但染好的色纱,可以优惠价格供应会中同仁。”

他这话,既展示了合作的诚意,也守住了核心技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茂才适时插话,抚掌笑道:“陈先生坦诚!技术核心,自当珍视。然‘同业会’之利,在于共享成果,互通有无。陈先生愿授技法、供好纱,已是莫大胸襟。老夫提议,凡加入‘同业会’者,需签订盟约,遵守行规,不得恶性竞争,不得泄露会中技术机密,并按其销售份额,缴纳会费,用于行会运作及技术研发。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利益当前,又有沈茂才和周文清牵头,章程很快便大致敲定。七八家商号当场表示愿意加入,并初步议定了首批进货数量和价格。气氛热烈融洽。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陈先生高才,令人佩服。只是……张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者正是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锦绣阁”掌柜,孙不二。他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踱到长案前,目光在那些布匹上扫过,最后落在陈羽脸上,皮笑肉不笑。

“孙掌柜有何指教?” 陈羽神色平静。

“指教不敢当。” 孙不二放下茶杯,拿起一块提花锦,用手指捻了捻,啧啧两声,“这布,确实不错。不过……张某听说,青阳村前些日子不太平,又是匪患,又是走水,还死了人。陈先生这工坊,又是新纺车,又是新染法,投入不小吧?这本钱……可还周转得开?莫要为了些虚名,掏空了家底,到时候布是织出来了,银子却没了,那可就好看了。”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质疑陈羽的财力,暗示其工坊可能不稳,甚至可能资金链断裂。在场不少人闻言,脸色微变,看向陈羽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周文清脸色一沉,正要开口,陈羽已淡然笑道:“孙掌柜消息倒是灵通。青阳村前番确有宵小作乱,但已被村中青壮击退,损失不大。至于工坊本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不瞒诸位,陈某前番清理张记在延昌县的存货,小有盈余。郡城赵东家‘赔偿’的损失,亦是一笔进项。支撑工坊运转,绰绰有余。况且,‘同业会’成立,大家便是盟友,互通有无,资金周转,更非难事。孙掌柜若是担心,不妨多进些货,帮陈某分担分担?”

他这话,绵里藏针。既点明了自己有充足的资金(来自吞并张记和赵东升的“赔偿”),又暗讽孙不二(代表张记残余)是“宵小”,更将皮球踢回给对方——你怀疑我没钱?那你多买点啊!

众人闻言,神色稍缓,甚至有人低笑出声。孙不二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白,他没想到陈羽如此牙尖嘴利,且毫不避讳提及吞并张记之事,显然底气十足。

“呵呵,陈先生说笑了。” 孙不二干笑两声,眼中阴鸷之色更浓,却也不再纠缠资金问题,转而道,“张某只是好心提醒。既然陈先生财力雄厚,那自然最好。只是……这新纺车,效率如此之高,不知可能让张某开开眼界?也好让会中同仁,心里更踏实些。”

他竟然想见识新纺车!这显然是在打探核心技术!众人目光再次聚焦陈羽。

陈羽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新纺车乃工坊根本,目前仍在改进完善阶段,且体积庞大,运输不便,实在不便公开展示。不过……” 他话锋一转,“待到明年开春,工坊扩建完成,新纺车定型量产,届时定当邀请会中诸位同仁,亲临青阳村观礼指导。孙掌柜若有兴趣,届时欢迎之至。”

他既拒绝了对方无理要求,又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远期承诺,让人挑不出错处。

孙不二碰了两个软钉子,知道再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便宜,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但看陈羽的眼神,愈发冰冷。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大局。在周文清和沈茂才的圆场下,雅集继续进行。众人品评新布,商议合作细节,气氛重新热烈起来。最终,七家商号当场与“青阳工坊”签订了首批供货契约,并推举周文清为会首,沈茂才为名誉会董,陈羽为“技术总监”,正式宣告“塑北郡新布同业会”成立。

雅集圆满结束,宾客尽欢而散。周文清拉着陈羽和沈茂才,来到暖阁内室,亲自烹茶。

“陈先生今日应对,真是滴水不漏,令文清佩服。” 周文清笑道,“那孙不二,果然不怀好意,还好先生机敏。”

沈茂才也点头:“此人确是张承运心腹,如今张记败落,他心有不甘,前来搅局也是意料之中。不过经此一事,他也该知道陈先生不是好惹的。只是……此人阴险,需得提防他暗中使坏。”

陈羽道:“多谢二位提醒。陈某省得。只是这孙不二,似乎不仅仅是为张记出头那么简单。我观其言行,似对工坊新技,格外‘关切’。”

周文清和沈茂才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他们久经商场,自然也能感觉到孙不二那看似挑衅的话语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窥探欲望。

“此事我会留意。” 周文清道,“‘锦绣阁’如今日薄西山,翻不起大浪。但小心驶得万年船。陈先生近日在郡城,还需多加小心。”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同业会”后续运作事宜,直到暮色降临,陈羽才起身告辞。

回到住处,陈羽屏退左右,独坐灯下。今日雅集,成功树立了“青阳工坊”和“同业会”的声威,打开了郡城市场,是商业上的一大步。但孙不二的出现,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此人八成就是黑风岭的“毒秀才”,他潜回郡城,执掌风雨飘摇的“锦绣阁”,定有所图。而且,他对新纺车的“关切”,绝不仅仅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

“他是在替‘封先生’打探吗?” 陈羽心中猜测。“封先生”精通毒术,或许也对器械感兴趣?或者,他们想得到新纺车,用于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正思量间,门外传来护卫刻意压低的声音:“东家,有客来访,自称是‘松韵斋’的伙计,说有周先生的口信。”

“让他进来。”

一个穿着“松韵斋”伙计服饰的年轻人低头走了进来,对陈羽躬身行礼,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短信。

陈羽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今夜子时,城西土地庙后,故人相候,关乎黑风岭旧事,切莫声张。”

字迹陌生,但提到“黑风岭旧事”……难道是刘三的同伙?或是“封先生”派来的人?亦或是……其他知情者?

陈羽心中凛然。他将信纸凑近灯烛,烧成灰烬,对那“伙计”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陈某知道了。”

“伙计”躬身退下。

陈羽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土地庙后……又是那个与“游方郎中”接头的地方。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选在那里?这个“故人”,会是谁?

去,还是不去?

若去,可能是陷阱,对方已知自己与黑风岭的关联,或许已布下杀局。若不去,则可能错过关于“封先生”或黑风岭的重要线索。

沉吟片刻,陈羽眼中闪过决断。他唤来护卫首领,低声吩咐一番。然后,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怀中暗藏短匕和那枚黑色令牌的拓样,又让梁雨烟准备的几种解毒丸、提神散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