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子夜惊心窥暗影 老巢初露迷雾重(1/2)

翌日,天色未明,陈羽已然起身。简单梳洗用饭后,他便开始执行内卫的指令——“如常行事,甚至高调”。

辰时初,他带着两名随从,先去了“松韵斋”。周文清显然也接到了某种暗示,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热情地迎入内堂。两人“商议”了“同业会”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决定趁雍王驾临、郡城商贾云集之机,举办一次小规模的“新布品鉴会”,邀请郡城有头脸的布商、文士,甚至看能否请到一两位与郡守府或即将到来的贵人身边略有关系的“清客”前来捧场。陈羽“慷慨”地表示,品鉴会所需的新布样品和开销,可由“青阳工坊”承担大半。周文清则“兴奋”地表示,会立刻着手安排,并发帖邀请各方。

消息很快在“松韵斋”的常客和伙计中传开。一个上午,“青阳工坊”要在雍王驾临前后大办“品鉴会”的消息,便在郡城东区部分商圈中不胫而走。

午时,陈羽又去了沈府。沈茂才似乎有些心事,但见到陈羽,仍是热情接待。陈羽“诚恳”地感谢沈茂才之前的引荐和关照,并“略带得意”地提及了老夫人对“江山永固”等新布的赞许,以及筹办“品鉴会”的打算。沈茂才捻须微笑,赞他“懂得把握时机,锐意进取”,并暗示若“品鉴会”办得好,或可在贵人面前提上一提。陈羽“感激”不已,又“不经意”地问起雍王殿下抵郡的具体安排,表示“工坊上下翘首以盼,只恨不能亲睹天颜,略尽心意”。沈茂才则含糊地说,贵人行程严密,非外人可知,但抵达后或有赐宴、观礼等公开场合,届时或有机会云云。

从沈府出来,陈羽能感觉到,暗中关注自己的目光,似乎多了几道。有些是内卫安排的“保护”,有些则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他知道,自己这个“饵”,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下午,他去了“同业会”临时设在“松韵斋”后院的办事点,与几位已加入的布商东家、掌柜见了面,谈了谈首批供货的情况和下批订单的安排。言语间,他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工坊新近又改进了纺车某个部件,效率可再提半成”、“正在试验几种源自古籍的新染料,色泽将更加持久鲜艳”等信息,引得众人赞叹连连,更加坚定了合作的信心。而这些“技术进展”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随着这些商人的口,迅速向郡城商圈更深处扩散。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抓住了千载难逢机遇、急于展示自己、扩展生意的普通年轻商人,有冲劲,有想法,也有些“藏不住事”的炫耀。这种形象,既符合他的年龄和处境,也最容易让藏在暗处的对手产生“此人不过如此,可趁其志得意满时动手”的错觉。

然而,在他看似兴奋忙碌的外表下,心神却始终高度紧绷,留意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常。他与内卫约定的“紧急联系渠道”是周文清,但整整一天,周文清那边没有任何特殊消息传来。内卫也没有再联系他。一切仿佛都按照“如常”的剧本在进行。

黄昏时分,陈羽“略显疲惫”地回到住处。陈川迎上来,低声道:“大哥,今日咱们附近,多了几个生面孔。有两个扮作货郎,在巷口转悠了一天;还有一个在对面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大半天,似乎一直在看咱们这边。看举止,不像是寻常百姓,但也不像官府的人。”

是内卫的暗哨?还是“封先生”或“黑鸮”派来监视的眼线?或许两者皆有。

“不必理会,如常便是。夜里加强戒备,但若无我的号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陈羽吩咐。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在子时。无论“老地方”发生什么,无论内卫有何行动,他都必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安然度过这个夜晚,并确保自身和住处的“绝对正常”。

夜色渐浓,郡城再次笼罩在静谧与黑暗之中,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和巡夜兵丁的脚步声,规律地打破寂静。陈羽房中灯火未熄,他坐在书案前,看似在翻阅“同业会”的账目,实则心神早已飞到了那个未知的“老地方”。子时将近,那里会上演什么?是内卫的伏击?是封不害的秘密交易?还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阱?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陈羽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账本上那些枯燥的数字上,以免因过度紧张而露出破绽。他知道,此刻或许正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这座看似平静的小院。

子时初刻,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几乎在同时,陈羽敏锐地察觉到,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闷响,像是重物坠地,又像是……弓弦震动?声音来自城东方向,距离似乎不近。紧接着,隐约有犬吠声零星响起,但很快又平息下去,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了。

来了!陈羽心中一凛,握着毛笔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但他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认真”地在账本上记下了一笔数字。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略显急促、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的脚步声,像是巡夜的兵丁加快了步伐。又过了一会儿,一切重归寂静,只有风声依旧。

子时正,子时一刻,子时二刻……再无异动。

陈羽轻轻放下笔,吹熄了灯烛,和衣躺到床上。他闭上眼睛,但耳朵却竖得笔直,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然而,直到天色将明,除了偶尔的更梆和风声,再无其他。

这一夜,看似平静地过去了。

但陈羽知道,在郡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必然发生了些什么。内卫是否成功监控了“老地方”?是否有所斩获?封不害是否现身?交易是否完成?还是说,一切都是一场空,或者,是对方设下的一个更大的迷局?

他无从得知。他只能等待,等待内卫或者周文清那边传来消息,或者,等待下一波可能针对自己的“意外”。

天光微亮,陈羽起身,如同往常一样洗漱、用饭,然后准备再次出门。他今日的计划,是去“松韵斋”与周文清敲定“品鉴会”的具体细节,并看看第一批准备用于展示的新布样品是否已从青阳村运到。

刚走到院中,陈川快步走来,脸色有些古怪,低声道:“大哥,周先生来了,说有急事见你。”

周文清?这么早?而且亲自前来?陈羽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请周先生到书房。”

片刻后,周文清快步走进书房,他今日神色明显不同往日,少了那份从容儒雅,多了几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他反手关上门,对陈羽使了个眼色。

陈羽会意,对陈川道:“我与周先生有要事商议,你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陈川领命退出,亲自守在门外。

“周先生,可是有消息了?” 陈羽压低声音问。

周文清点头,眼中闪着光,也压低声音道:“陈先生,昨夜……果然有动作!而且,动静不小!”

“哦?周先生细说。”

“昨夜子时前后,城东‘永丰仓’附近,发生了一起……火灾。” 周文清语速很快,但声音压得极低,“‘永丰仓’是朝廷在郡城的三大官仓之一,存放着部分军粮和备用物资。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只烧毁了一小处堆放杂物的偏库。但据我那在府衙户房任职的表亲今早透出的风声,起火原因蹊跷,不似走水,倒像是……有人故意纵火,但意图似乎并非烧毁粮仓,更像是……制造混乱,或者,掩盖什么。”

永丰仓?陈羽脑中飞快思索。城东,官仓,起火,子时……这与“老地方”有关?难道“老地方”就在永丰仓附近?或者,纵火是为了调虎离山,掩护在“老地方”进行的交易或行动?

“还有呢?” 陈羽追问。

“还有,” 周文清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神秘,“我那表亲还说,在清理火灾现场时,在偏库废墟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官仓的东西。”

“什么东西?”

“几口密封的大木箱,外面贴着‘陈年旧档’的封条,但里面装的……是硝石和硫磺!数量不少!而且,在箱子底下,还压着几件半旧的、像是苦力或仓夫穿的号衣,但其中一件的袖口内衬,有用血迹写的一个模糊的‘雀’字!”

硝石硫磺!雀字!陈羽心头剧震!永丰仓里藏匿着大量的硝石硫磺!这绝非寻常走私,而是有计划、有内应的囤积!那个“雀”字,难道是“灰雀”?那个与“郎中”接头、利用他设下土地庙陷阱的神秘“灰雀”?他竟能将如此大量的违禁物藏入官仓!这需要何等能量?难道“黑鸮”的触角,已经伸进了郡城官仓体系?

“官府……有何反应?” 陈羽强迫自己冷静。

“反应?” 周文清苦笑,“我那表亲说,发现这些东西的仓大使和几个小吏,当时脸都吓白了。此事立刻被闻讯赶来的郡守府长史和一位……身着便装、但气势不凡的陌生大人接管了。所有在场之人,都被严令封口,不得泄露半句。那些硝磺和号衣,也被立刻转移,不知去向。现在对外只说是不慎走水,已责令仓大使整顿。但我那表亲猜测,接手的那位陌生大人,恐怕就是……就是贵人身边的人了。”

皇家内卫!果然!他们早已监控“永丰仓”,或者至少是顺着线索查到了那里!昨夜子时,他们很可能在那里有所行动,与纵火者、或者与试图取走硝磺的人发生了接触甚至冲突!那声闷响和短暂的犬吠,或许就是证据!而内卫显然控制了现场,并封锁了消息。

“那……可曾抓到人?” 陈羽最关心这个。

周文清摇头:“我那表亲级别不够,只知道仓里当时乱了一阵,似乎有打斗痕迹,但没听说抓到什么人。或许……是跑了,或许……是被秘密带走了。” 他顿了顿,看着陈羽,眼中带着探询,“陈先生,此事……与你前日所说,是否有关?”

陈羽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周先生可知,永丰仓附近,可有什么被称为‘老地方’的所在?比如废弃的宅院、仓库、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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