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暗巷(2/2)

沈言拿起一块金积木,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有些发堵。他想起院里的棒梗,连块像样的木头积木都没有,平时只能用泥巴捏着玩,饿了还得去垃圾堆里捡东西吃。

这就是差距。天壤之别的差距。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些人的财富,有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有的是靠着各种关系弄来的,大多是“合法”的——至少在当时的规则里,是挑不出错的。他们没逼着谁饿肚子,也没抢谁的粮食,只是他们的“正常生活”,在饥荒年月里,显得格外刺眼。

王老先生说得对:“这世道,从来如此。饿肚子的人在哭,喝酒的人在笑,各有各的活法。”

沈言渐渐也就释然了。

他不再去刻意关注那些“朱门酒肉臭”的景象,也不再为这种差距感到不平。他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小院,有足够的物资让自己活得舒坦,这就够了。至于别人的日子,好也罢,坏也罢,都与他无关。

只是偶尔,他还是会撞见一些事。

比如有次去黑市,看见有人用半袋白面,换了个镶钻的怀表。那怀表是瑞士进口的,表盘上的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换表的是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大概是家里缺粮了,却舍不得动用更值钱的东西。

比如信托商店的李掌柜,偷偷告诉他,某大户人家最近在找“稀罕物”,愿意用一马车粮食换一只大熊猫的皮毛——沈言听了,只觉得荒谬,却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再比如,他去给那位买青花瓷瓶的妇人送药材,路过她家的厨房,听见里面传来厨师的抱怨:“这燕窝泡得不够透,主子说了,今天的冰糖炖燕窝要重做,这锅就扔了吧。”

沈言脚步没停,径直走进正房,把药材递给妇人,收了她给的报酬——一幅明代的书法,然后转身离开。路过厨房门口时,他看见佣人正端着一锅燕窝往垃圾桶里倒,浓稠的汤汁里还浮着几粒红枣。

他的神识扫过胡同口,几个乞丐正蹲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来往的行人,其中一个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正啃着一块发霉的窝头。

沈言闭了闭眼,加快了脚步。

他不能管,也管不了。在这个时代,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哪有本事去改变这世道的不公?

回到自己的小院,他烧了壶水,泡上一壶龙井,坐在石榴树下慢慢喝。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燕窝和乞丐,想起那些用黄金搭积木的孩子和啃着发霉窝头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很快平静下来。

这就是时代的真相。残酷,却真实。

他能做的,只有守好自己的一方小院,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那些他改变不了的事,就随它去吧。

沈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冲淡了心里的那点不适。

挺好。

至少,他现在有茶喝,有饭吃,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待着,这就比很多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