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贫富(2/2)
他见过为了半斤粮票,亲兄弟反目成仇的;见过用假古董骗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也见过有人偷偷把自己的粮票分给更困难的人,转身就消失在人群里的。
有次,他在黑市的角落,看见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个银簪子,想换点红糖给生病的孙子。簪子是民国的,不算值钱,却也能换点粮票。一个贩子过来,只肯给半斤红糖,老太太急得快哭了。
沈言没露面,只是让旁边一个相熟的二道贩子过去,用两斤红糖换了那簪子,然后让贩子把簪子送还给老太太,只说是“搞错了,这簪子不值钱,红糖您拿着”。
他没指望老太太感恩,也没觉得自己多高尚,只是觉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反正两斤红糖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可他也见过更让人寒心的事。
有个女人,背着丈夫把家里仅有的一块手表拿出来,想换点粮票给孩子治病。结果被丈夫发现了,在黑市上就打了起来,男人一边打一边骂:“你个败家娘们!那手表是我传家的!孩子死了就死了,手表不能丢!”
周围的人看着,没人劝,甚至有人在旁边起哄:“打!让她知道厉害!”
沈言当时就觉得心里发堵,转身离开了。他不懂,在一条人命和一块手表之间,怎么会有人选择后者?可这就是黑市,这就是人心,在生存的压力下,什么亲情、道德,有时候真的一文不值。
日子久了,他也渐渐摸到了黑市的“规矩”。
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只有“有没有货”“够不够狠”。你是领导的儿子,没粮票,照样得跟乞丐一样,看人脸色;你是捡破烂的,手里有稀罕物,照样能让那些体面人点头哈腰。
在这里,钱票是硬通货,粮食是硬通货,药品是硬通货,甚至人情也是硬通货。沈言靠着出手大方、不欺老幼,在黑市上攒下了不少“人情”,有好几次,都是这些“人情”帮他避开了麻烦——比如某次查黑市,有人提前给了他信,让他躲过一劫。
他依旧在黑市上卖肉,换烟酒,收古董和黄金,只是比以前更谨慎了。他不再固定在一个地方交易,每次都换不同的装扮,甚至会故意压低声音,改变口音,让别人认不出他。
他知道,在黑市待得越久,看得越清,就越要藏好自己。因为他见过太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有人因为一次贪心,被人算计,丢了性命;有人因为一时大意,暴露了家底,被洗劫一空。
这天,他在黑市用半扇猪肉,换了一箱子茅台和几条“大中华”。交易完,他没立刻走,而是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景象。
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正在用军用罐头换粮票,脸上带着焦虑,大概是家里有困难;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抱着几本书,想换点钱给老伴买药,书是线装的,看着像宝贝;还有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个弹弓,怯生生地问能不能换个窝头,眼睛里满是饥饿。
沈言看着他们,心里忽然觉得,这黑市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这个时代的悲欢离合,照出了贫富差距的真相,也照出了人心的复杂。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出口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胡同里亮起了昏黄的路灯,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像是要把这世间的污秽都盖住。
回到自己的小院,他把换来的烟酒收进空间,然后烧了锅热水,泡了个澡。温热的水漫过身体,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晦气,也洗去了在黑市沾染的戾气。
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一片平静。
不管贫富差距有多大,不管人心有多复杂,他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在黑市上,他是那个出手大方的“沈哥”;在小院里,他是那个研究医书、琢磨菜谱的闲人;在空间里,他是那个坐拥万贯家财的“富翁”。
这些身份,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构成了他在这个时代的“生存之道”。
挺好。
他躺下来,拉过被子盖好。明天,他还要去黑市,还要去看那些悲欢离合,还要在这乱世里,小心翼翼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