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傻柱子(2/2)

这份从乱世里带出来的“怕”,让他们对“养老”有着近乎偏执的执念。只不过有人表现在争权夺利上,有人藏在算计里,有人则用恩情做网,困住了别人,也困住了自己。

傻柱就是那只被困住的鸟。

他不是真傻,只是太实在,太认“情分”这两个字。在他的世界里,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师傅对他好,他就该报恩,没想过这“好”背后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沈言记得有次傻柱跟一大爷吵架,就因为一大爷让他把刚发的布票给一大爷做棉袄。傻柱急了:“那布票我留着给我媳妇做件新褂子呢!”

一大爷没骂他,只是叹了口气,说:“柱子啊,我知道你难。可我这老寒腿,冬天没件厚棉袄熬不过去啊。想当年你爹娘走得早,我把你拉扯大,大冬天抱着你睡,怕你冻着……”

话没说完,傻柱眼圈就红了,第二天就把布票送了过去,自己媳妇的新褂子,又拖了一年。

这就是傻柱的命。他的心像块软面团,别人稍微用点力揉一揉,就变了形。一大爷太懂他这软肋,每次都能捏得恰到好处,让他心甘情愿地付出,还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

沈言试着劝过他一次。

那天在胡同口的小酒馆,他请傻柱喝了两盅。酒过三巡,沈言说:“柱子哥,你对一大爷好,没错。可也得为自己家想想,别太亏了自己。”

傻柱喝得有点晕,拍着桌子说:“小沈你不懂!我师傅那是啥人?那是我再生父母!我不孝顺他,还是人吗?”

“我不是说不孝顺。”沈言想解释,“可孝顺也得分轻重,不能……”

“你别说了!”傻柱打断他,脸涨得通红,“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院里的事,觉得我们吵吵闹闹没出息。可我告诉你,我师傅对我好,我就得对他好,这是理!”

话说到这份上,沈言也没法再劝了。他知道,傻柱心里的那道坎,不是三言两语能迈过去的。或许在他看来,自己这样“被 pua”,反而是种踏实——有恩报恩,有债还债,活得简单,不用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从酒馆出来,傻柱脚步虚浮,嘴里还念叨着“我师傅最好”。沈言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傻柱这头“老黄牛”,或许不是被人逼的,而是自己愿意套上缰绳。至少这样,他能在“报恩”的执念里,找到点活着的意义。

回到东城小院,小黑已经睡熟了,蜷缩在猫窝里,像团黑绒球。沈言坐在廊下,看着天边的月亮,心里五味杂陈。

95号院的闹剧还在继续,一大爷的“养老算盘”打得噼啪响,傻柱的“老黄牛”当得心甘情愿。这一切,像出停不下来的戏,演员们乐在其中,观众们看得明白,却谁也没法让戏停下来。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从乱世里走来,带着一身伤痕和执念,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用自己的方式争抢着、算计着、付出着,为了一个“养老”的安稳,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却也热气腾腾。

沈言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凉茶。茶味有点苦,像95号院的日子,也像傻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痴傻”。

他知道,自己早晚还是要回95号院,还是会看见傻柱扛着东西往一大爷家送,还是会听见院里为了点小事吵翻天。但他不会再劝,也不会再急。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念。傻柱甘当老黄牛,一大爷精于算计,院里人乐于看戏,这都是他们的选择,旁人干预不了,也不必干预。

他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小院,养好自己的猫,练自己的拳,过自己的日子。至于95号院的那出戏,偶尔看看,当个热闹,也就够了。

夜风穿过葡萄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小黑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沈言笑了笑,起身回屋。

挺好。

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活法,只要自己觉得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