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试牛刀(2/2)

其他侍候的丫鬟婆子也都用怀疑、戒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丁。

曾秦目不斜视,心中默念着医理,沉着地在婆子搬来的小杌子上坐下。

一块薄薄的丝帕覆在香菱从帐幔中伸出的手腕上。

那手腕纤细,因发热而皮肤干烫。

他凝神静气,三指搭上寸关尺。

入门级的医术让他瞬间捕捉到了脉象的异常——浮紧而数,邪在肺卫,且有入里化热之象。

他又仔细询问了症状:恶寒、发热无汗、头身如被杖、咳嗽胸痛、痰黏难出。

“舌苔可否一观?”曾秦问道。

帐内的香菱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婆子的示意下,微微探出一点舌尖。

曾秦凑近些,隔着纱帐模糊看到舌质红,苔薄黄。

“风寒外束,腠理闭塞,肺气失宣,已有化热之兆。”

曾秦缓缓道出诊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先前大夫所开方剂,发散之力不足,清热之效亦缓,是故无效。”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婆子撇了撇嘴,显然不信。

连帐内的莺儿都忍不住讽刺道:“说得倒像那么回事,别是提前打听了症状来装神弄鬼。”

曾秦不理她,径直对婆子说:“妈妈,烦请取纸笔来。”

他提笔沉吟片刻,脑海中诸多方剂流转,最终选定一方为基础,结合香菱体质稍作加减:麻黄、桂枝、杏仁、甘草、生石膏、黄芩、瓜蒌皮……剂量斟酌再三,务求峻猛而精准,力求一剂打通闭塞,透邪外出。

药方开好,林之孝家的拿去给外面坐堂的大夫过目,那大夫看了,捻须沉吟:“这方子……倒是敢用药,麻黄桂枝并用,佐以石膏黄芩,思路是发散风寒,兼清里热,看似对症,只是……剂量颇重,用于内宅女子,是否太过凶险?”

但府里已无更好办法,薛宝钗权衡再三,念及香菱病情沉重,终于点头:“且按方抓一剂试试吧。”

药抓来,曾秦亲自守在小茶房里煎煮。他严格按照脑海中的知识,掌握火候、时间,先煎麻黄去上沫,后下诸药,那专注的神情,竟让一旁监看的婆子也渐渐收起了几分轻视。

汤药熬成,呈深褐色,气味辛烈。香菱在婆子的服侍下,咬着牙将一碗滚烫的苦药尽数灌下。

不过一刻钟,她便觉周身汗出,黏腻不堪,那憋闷了数日的胸口,竟似松动了一丝。

曾秦嘱咐道:“汗出是好事,切忌再受风。夜间可能热势会反复,需有人时刻看着,多用温水擦拭。明日我再来看。”

接下来的两日,曾秦每日都来诊脉,根据香菱病情变化微调方药。

香菱的高热在第二天夜里便开始减退,咳嗽虽未全止,但痰已能咳出,胸痛大减,人也有了些精神。

到了第三日头上,香菱已能靠着引枕坐起,喝些清粥了。

她看着前来复诊的曾秦,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挣扎着要行礼:“曾大哥,多谢你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恐怕……”

曾秦连忙虚扶一下:“香菱姑娘言重了,医者本分而已。”

他语气平和,并无居功自傲之色。

这一幕,被屋内屋外的许多人看在眼里。

先前那些质疑、嘲讽的声音,此刻全都噎在了喉咙里。

尤其是莺儿,她看着迅速好转的香菱,再对比自己依旧缠绵的病体,脸上阵红阵白,又是尴尬,又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她张了张嘴,想对曾秦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

其他下人们更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竟……竟真的让他治好了?”

“看来是真有本事,不是胡吹大气……”

“咱们之前那般说他,真是……唉!”

曾秦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变化,从之前的鄙夷、怀疑,变成了惊讶、好奇,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

他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是更加确信,在这深宅大院,拥有一项无可替代的技能,才是立身的根本。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凛冽的寒冬,目光却投向了更远处——怡红院,或者,那些仍在病中的、名列“又副册”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