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纳妾香菱(1/2)

三日光阴,倏忽而过。

这日,果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连日阴沉的天空竟放晴了,秋日的阳光虽不炽烈,却暖洋洋地洒下来,驱散了几分寒意。

曾秦那处原本僻静的小院,如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焕然一新。

院门大开,门上贴着大红的双喜字,廊下挂着一排崭新的红绸灯笼,连那株老梅树的枝桠上也系上了红绸,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平添了许多喜气。

院子里、以及借用的旁边空地上,整整摆了十几桌流水席。

桌凳都是从府里大厨房借来的,铺着干净的红色桌布。

厨子是从外面请的,加上府里帮忙的,灶火从早上就一直没歇过,煎炒烹炸的香味混合着酒肉香气,弥漫了整个角落,引得不少小丫头小子在院门外探头探脑。

这排场,莫说是纳妾,便是寻常人家娶正头娘子,也未必有这般体面热闹。

荣国府、宁国府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相熟的丫鬟、小厮,几乎都来了。

就连一些平日里不大走动、或之前对曾秦颇有微词的下人,见这席面丰盛,酒水管够,也都挤着笑脸来了。

一时间,院内院外,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几乎要将这小小的院落给掀翻了顶。

“哎哟,瞧瞧这席面!这硬菜!这酒!曾相公真是大手笔啊!”

“可不是?原以为香菱跟了个穷秀才,往后有苦头吃,谁承想……人家这日子,立马就红火起来了!”

“啧啧,瞧瞧这架势,虽是做妾,可这体面,比那寻常小户人家的正房奶奶还风光呢!”

“听说光是这席面的花费,就不下百两!曾相公对香菱,真是没得说!”

“之前还说人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看来,香菱这步棋,怕是走对了!”

“到底是宝姑娘跟前出来的人,有福气……”

议论的风向,悄然转变。

从之前的鄙夷、嘲讽、不看好,变成了如今的羡慕、惊叹,甚至还有几分酸意。

下人们捧着的,是曾秦真金白银砸出来的体面,也是这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生活。

哪怕是做妾,能有这般风光,能被主君如此看重,在这深宅大院里的丫鬟们看来,已是顶好的出路了。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也过来略坐了坐,赏了脸。

她穿着大红洋绉银鼠袄,珠翠环绕,丹凤眼扫过热闹的场面,对身旁的平儿低声笑道:“这曾秦,倒是会来事。瞧瞧,银子洒下去,这好听话不就都来了?香菱这丫头,傻人有傻福。”

平儿也笑着点头:“奶奶说的是。可见曾相公是个有情义的,肯为香菱这般花费心思。”

贾母那边虽未亲至,却也派鸳鸯送来了两匹上用的宫缎,一对赤金耳坠,算是给了天大的脸面。

王夫人、邢夫人等处,也各有表礼送来。

薛宝钗更是亲自让莺儿送来了四色上好针线并一对鎏金镯子,礼数周到,神色平和,仿佛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

香菱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嫁衣,虽不是正室的大红,却也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

头上戴着曾秦特意为她打的一支赤金点翠簪子,并几朵新鲜的绒花。

她脸上薄施脂粉,更显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她跟在曾秦身边,由他引着,向一些有体面的管事嬷嬷敬酒。

她全程都是晕乎乎的,如同踩在云端。

听着周围的恭贺声、艳羡声,看着眼前丰盛的席面,感受着曾秦偶尔投来的、温和而坚定的目光。

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充斥着,眼眶几度发热,又强忍着憋了回去。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样一个无根无基、命如飘萍的女子,竟能有这样一天。

虽然只是妾室,但这场仪式,这份重视,让她觉得自己被珍视着,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买卖、送人的物件了。

然而,在这片喧闹喜庆的海洋中,却有一双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这一切。

薛蟠也来了,坐在靠角落的一桌,面前摆着珍馐美馔,他却一口也吃不下去,只觉得喉头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那满眼的红色,在他眼里如同鲜血般刺目;

那喧闹的笑语,在他耳中如同嘲讽般尖锐;

那扑鼻的酒肉香气,让他阵阵作呕。

尤其是看到香菱穿着嫁衣,那含羞带怯、眉眼间洋溢着幸福的模样,更是像一把钝刀子,在他心头上反复切割!

这排场!这酒席!这花销!

那可都是他的钱!他的五百两!

这姓曾的,用从他这里讹诈去的钱,如此风光体面地纳了他曾经觊觎却未能得手的女人!

这简直是骑在他脖子上拉屎,还问他借纸!

薛蟠猛地灌下一杯烈酒,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拳头攥得死紧,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几次想掀桌子,想冲上去把那个春风得意的曾秦撕碎,想把香菱抢回来!

可他不敢。

那五百两银票和当众道歉的耻辱,如同两道枷锁,牢牢捆住了他。

他只能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感受着那无尽的羞辱和愤怒,如同毒液般渗透四肢百骸。

“砰!”

他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酒杯狠狠顿在桌上,酒水溅了他一手。

同桌的人都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他。

薛蟠猛地站起身,一句话不说,铁青着脸,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院子,留下一路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和浓烈的酒气与怨愤。

他的离席,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微微涟漪,很快便被更大的喧闹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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