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裂缝中的微光(1/2)

警报声带来的恐慌余波渐渐平复,房间重回那种被仪器嗡鸣和消毒水气味统治的、压抑的宁静。苏晚晴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继续她沉默的守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记录本冰凉的塑料封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沈倦脸上。

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依旧轻浅而吃力,每一次胸膛的微弱起伏都仿佛耗尽了力气。额前的黑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过分苍白的皮肤上。那双总是深沉难测、或温柔或冰冷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青黑的阴影,透出一种罕见的、毫无防备的脆弱。

几天前,这个男人还是她世界中那座无法撼动、带来无尽恐惧与压抑的大山。他掌控她的生活,篡改她的记忆,用温柔与强权编织牢笼。她恨他,怕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或摧毁。

可现在,这座山崩塌了,碎成了一地染血的、滚烫的、正在逐渐冷却的残骸。她亲手参与了将他从更深的泥沼中拖出的过程,此刻又坐在这里,看着他在生死线上挣扎,记录着他生命的微弱体征。

恨意没有消失。它像一块沉重的黑石,沉在心底最深处。但当沈倦在昏迷中因为疼痛无意识地蹙紧眉头,发出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呻吟时;当她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擦拭他脖颈和手臂上因为冷汗和虚弱代谢而析出的黏腻时;当她注意到他即使在无知无觉中,手指也会偶尔极其轻微地蜷缩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时……

一种陌生的、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情绪,如同石缝中悄然渗出的冰泉,丝丝缕缕地漫过那块黑石。

是心疼。

这个认知让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毛巾,指尖用力到泛白。她怎么能……怎么可以心疼沈倦?他是施加痛苦的人,是掠夺者,是囚禁她的恶魔!他的脆弱是他罪有应得的报应,是命运迟来的审判!

可是……那个在仓库血泊中推开她、嘶吼着“跑”的沈倦,和眼前这个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苍白身影,重叠在了一起。那个林婉秋画纸上,眼神孤独沉静、抱着破旧玩具熊望向窗外的小男孩,也与此刻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产生了某种令人心碎的连接。

沈倦的残忍与掌控,是否也源于某种更深层的、早年被剥夺、被伤害的恐惧?他在她身上构建的那个“完美”的依恋与归属,是否是他自己内心深处从未得到、也永远无法填满的渴望的扭曲投射?

这些念头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更深的自我厌恶。她在为施害者寻找理由,在同情一个魔鬼!这无异于背叛自己遭受的所有痛苦,背叛可能已经死去的林晓梦,背叛那个曾经真实存在的苏晚晴被偷走的人生。

然而,理智的堤坝似乎无法完全阻挡这股悄然滋生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他濒死的惨状,参与了那场危险的营救,此刻又近距离地、日复一日地面对他毫无遮掩的脆弱。人性中那点可悲的、对“悲惨”本能的共情,在特定的情境下,竟能穿透厚重的恨意壁垒。

又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在深渊中挣扎了太久。孤立无援,被最信任的“盟友”背叛,前路茫茫,唯一的希望系于这个垂死仇人口中的一个地址。在这种极致的绝望与压力下,对眼前这个同样陷入绝境的“同类”,产生了一丝扭曲的、感同身受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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