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就砍人的暴君32(2/2)

他特意在“好风景”三字上微微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萧烬,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内侍见陛下未有叫停之意,远处水台上的丝竹之声便未曾再起,但舞姬们的动作却愈发柔媚,尤其是领舞的南宫芈离,紫衣翩跹,眼波流转,尽数投向凉亭方向。

然而,萧烬已然重新坐回了原位,姿态与之前并无二致,目光平静地落在水台方向,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赏一场普通的歌舞。只是那深邃的眼底,比方才更沉静了几分,如同结了薄冰的湖面,将所有情绪都封锁其下。

他听到了陛下的话,也明白其中的敲打与试探。

“陛下说的是。”他淡淡应道,声音平稳无波,“风景……确实独特。”

他并未去看南宫芈离,而是将视线放得更远,仿佛在欣赏整个水台与池景的布局

闻彦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那点莫名的烦躁又升腾起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掌控萧烬的真实情绪,这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同时也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征服欲。

水台上,丝竹余音袅袅散去,最后一记鼓点沉寂。南宫芈离领着众舞姬盈盈拜倒,向着凉亭方向行礼。随即,她独自一人,低着头,迈着恭谨而略显急促的小步,穿过连接水台与岸边的九曲回廊,朝着凉亭而来。

她褪去了舞衣,换上了一身更为素雅却也勾勒身段的浅碧色宫装,发髻微松,几缕青丝垂落颈侧,更添几分柔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晕与紧张。

她步入凉亭,在离闻彦和萧烬数步远的地方再次深深福礼,声音带着微喘,轻柔婉转: “奴婢南宫芈离,叩见陛下,叩见摄政王。奴婢献丑了,不知方才一舞,可还入得陛下与王爷的眼?”

闻彦单手支颐,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方才差点把他拖下水的鱼竿,目光懒洋洋地落在南宫芈离身上,如同打量一件物品。他没有立刻说话,这种沉默本身就如同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南宫芈离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脊背微微僵硬。

片刻,闻彦才轻笑一声,语气听不出褒贬: “舞尚可。倒是难为你,这般费心。”

随即,闻彦目光一转,落在了身旁自南宫芈离上前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般的萧烬身上:

“萧公,你觉得呢?”他将问题轻飘飘地抛了过去,“南宫掌事这舞,可还堪赏?”

“陛下,臣是粗人,不懂舞。”萧烬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臣只懂打打杀杀,保境安民。”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当着陛下的面,毫不留情地浇在了南宫芈离头上。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脸色瞬间白了三分,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闻彦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转向脸色苍白的南宫芈离,语气故作惋惜,慢悠悠地重复道:

“听见了吗?”

“你的舞,摄政王……不喜欢。”

南宫芈离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强撑着才没有失态。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才从喉咙里挤出细弱蚊蚋的声音:“奴婢……奴婢愚钝……”

“罢了,”闻彦似乎失了兴致,随意地挥挥手,“退下吧。好生琢磨些……摄政王可能‘懂’的东西。”

南宫芈离如蒙大赦,又如同遭受重击,几乎是踉跄着行礼告退,背影仓惶而狼狈。

凉亭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闻彦看向萧烬,眼中兴味更浓:“萧公还真是……不解风情。美人献舞,纵然不喜,也不必如此直白。”

萧烬终于转眸,对上闻彦的视线,目光沉静如古井:“臣只是据实以告。陛下若想听虚言,臣亦可编撰。”

“呵,”闻彦轻笑,“孤还是更喜欢萧公的‘据实以告’。”哪怕这实话,如同冰锥般刺人。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戏看完了,景也赏了,孤也该回去了。”他迈步欲走,经过萧烬身边时,脚步微顿,侧头低语

“只是下次可不要随便拂了美人意”

萧烬目光微垂,恰好落在闻彦近在咫尺的侧脸上。那张美人面此刻带着戏谑与不容置疑的强势。一股混合着冷香与龙涎幽香的气息萦绕而来。

萧烬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迎上闻彦带着探究与玩味的视线,声音低沉,缓缓开口:

“是……”他微微停顿,仿佛在咀嚼这个词的重量,随即,语调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暗哑,“臣,自不会辜负了……美人。”

他的目光更是深深地望进闻彦眼中。

闻彦瞳孔微缩,显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歧义与大胆。他非但没有动怒,眼底反而瞬间爆发出更加浓烈、更加兴奋的光芒,如同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猎物。他唇角大大扬起,露出一抹堪称秾丽夺目的笑容。

“好,很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意味不明地看了萧烬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萧烬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花木深处,直到彻底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揽住那截腰身时的触感与温度。

“不会辜负……”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回到紫宸殿,闻彦懒散地倚在软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回想着方才的一切,唇角便抑制不住地扬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萧烬那家伙,果然被逼得露出了点真性子。

不过,光是言语上的交锋怎么够?这戏,还得再加点料才行。南宫芈离那边,受了如此打击,怕是正需要一点……“助力”。

他眼眸微转,对内侍监吩咐道: “去,派个人,将‘那个药’……给南宫芈离送去。”

内侍监心头猛地一跳,作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他自然知道“那个药”指的是什么——那是番邦进贡的一种秘药,无色无味,药性却极其刁钻猛烈,能乱人心智,放大欲望,名为“醉梦散”。陛下此时将此药赐给南宫芈离,其用意……不言自明!

“陛下,这……”内侍监有些迟疑,此举风险太大,一旦失控……

闻彦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凉:“怎么?孤的话,需要说第二遍?”

内侍监瞬间冷汗涔涔,连忙躬身:“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办!”

他不敢再多言,立刻退下

乐坊司,南宫芈离的住处。

她正对着铜镜,看着镜中自己苍白而狼狈的脸,眼中充满了屈辱的泪水与不甘的怨恨。陛下的话,萧烬的冷漠,如同两把尖刀,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南宫芈离慌忙擦去眼泪,整理了一下仪容,哑声道:“谁?”

“南宫掌事,奴婢奉旨,给您送些东西来。”门外是一个陌生的、低沉的女声。

奉旨?南宫芈离心下一惊,连忙开门。门外是一个面生的宫女,低着头,将一个触手冰凉的小巧玉瓶迅速塞入她手中,低语道:“此物或可助掌事达成心愿,用法……掌事是聪明人,自会明白。切记,慎用。”

说完,那宫女也不停留,立刻转身离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南宫芈离紧紧攥着那枚玉瓶,心脏狂跳。她回到屋内,关紧房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摊开手掌。玉瓶素雅,没有任何标记,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她不寒而栗。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用,她可能永无出头之日,家族冤屈永沉海底。 若用……或许能搏得一丝渺茫的机会,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双逐渐被绝望和孤注一掷点燃的眼睛,将玉瓶死死握紧。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然而,南宫芈离并不知道,她这危险的决定,几乎在她下定决心的同时,就已经摆在了另外两方的案头。

摄政王府,书房。

影无声出现:“主子,南宫芈离已收到陛下所赐‘醉梦散’,她……决定使用。”

萧烬执笔的手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他眼底寒光凛冽,陛下果然……狠辣

“知道了。”萧烬声音冰冷,“她若有任何动作,第一时间控制局面,不必请示。”

“是。”

丞相府,密室。

蒙琊低声禀报:“相爷,宫中眼线来报,陛下赐予南宫芈离秘药‘醉梦散’,此女已决心铤而走险。”

丞相眼中精光爆射,抚掌低笑:“好!好!陛下果然‘慷慨’!天助我也!”他兴奋地踱步,“让她去!让她去闹!闹得越大越好!我们的人按兵不动,但务必确保,在她动手之时,‘恰好’能让该看到的人看到!最好……能闹到陛下面前!”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