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良匠聚义狼牙山，少年巧绘桃源图（1/2）

王大眼变了。

一夜之间，那个坐在屋檐下，浑身散发着落魄与沉暮之气的匠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双目炯炯、腰杆挺直，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昂扬汉子。

天刚蒙蒙亮，他便将儿子王平托付给街坊照看，自己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那条破败的小巷。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微的水花，也溅起了他心中沉寂已久的万丈豪情。

他要去寻他的老兄弟们。

第一个找到的，是住在城东大杂院里的石匠“闷葫芦”——李石头。李石头人如其名，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但一手打石的功夫却是县里公认的翘楚。王大眼找到他时，他正蹲在院角，用一块磨得发亮的石头，给女儿磨着一支粗劣的石笔。他的妻子在一旁愁眉不展地缝补着破洞的衣裳，家里已经两天没米下锅了。

“石头。”王大眼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李石头耳边炸响。

李石头猛地抬头，看到是王大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黯淡下去，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王大眼也不多言，直接将怀里揣着的二十文钱拍在他面前的石板上。“东家预支的安家费，拿着。跟我走，有活了。”

李石头看着那串铜钱，又看了看王大眼那张容光焕发的脸，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有问工钱，没有问活计，只是沉默地站起身，将钱塞到妻子手里，对王大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个找到的，是外号“猴子”的泥瓦匠孙三。孙三身形瘦小，手脚麻利，最擅长盘灶砌墙。王大眼找到他时，他正因为欠了赌坊的钱，被两个地痞堵在墙角，脸上已经挨了两拳。

王大眼二话不说，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一手一个，将两个地痞提溜起来，扔到了一边。他那只独眼中射出的凶光，让那两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地痞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王大哥……”孙三捂着脸，又惊又愧。

“把脸擦干净。”王大眼从怀里又摸出二十文钱，扔给他，“还了债，剩下的买身新衣裳。跟我走，盖庄园。”

孙三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铜钱，又看着王大眼如山一般可靠的背影，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用力地点头：“诶！我跟大哥走！”

就这样，王大眼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走遍了安黎县的犄角旮旯，将他那些因各种原因潦倒失意的老兄弟，一个个地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有擅长榫卯的木匠，有精于夯土的力工，一共七人，都是跟他配合了十几年的过命交情。

当这支衣衫褴褛却眼神明亮的队伍，跟着王大眼来到他家小院时，他们看到了一幕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韩家的独子，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东家韩宇，正陪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为王大眼的儿子王平诊治。韩大山则在一旁，满脸关切地端茶递水，没有半分不耐。

老大夫是城里“回春堂”的孙郎中，医术高明，但诊金也高，寻常人家根本请不起。此刻，他正仔细地检查着王平那条已经变形的腿，不时捻须沉吟。

“孙郎中，小儿这腿……”王大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孙郎中检查完毕，对韩宇拱了拱手，道：“韩小官人宅心仁厚。这孩子的腿，是当初接骨时没对正，骨头长歪了。若是寻常人家，也就这么废了。但若舍得用药，辅以老夫的独门正骨手法，先将其打断，重新接续，再用上好的药材日日熏蒸、内服外敷，精心调养个一年半载，虽不能与常人无异，但下地行走，做些轻省活计，应当无碍。”

打断重接！

王大眼听得心头一颤，但随即便被巨大的希望所淹没。能走！他的儿子还有希望！

“药钱……”他颤声问道。

“所有的药钱和诊金，都由我们韩家来出。”韩宇没有丝毫犹豫，他转向王大眼，微笑道，“王师傅，您安心为我们建好家园，令郎的康复，就交给我们。这是我们东家的承诺。”

“扑通！”

王大眼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对着韩宇和韩大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东家大恩，王大眼……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他身后那群刚刚聚拢起来的工匠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们看着韩宇，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与信服。这是一个言而有信、仁义无双的东家！能为这样的人家干活，是他们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