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崩 溃(1/2)

傍晚的空气粘稠而闷热,像一块过期的糖浆,糊在皮肤上,甩都甩不掉。夕阳的余晖勉强给这座钢筋水泥的丛林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陈默单脚支地,支撑着身下这辆和他一样疲惫不堪的电驴,扫了一眼导航屏幕上那刺眼的红色电量标志——3%。

他心里那点残存的中台架构师本能,像后台一个无法彻底杀死的进程,又开始自动分析起来:

“路径规划算法绝对存在性能瓶颈,或者干脆就是训练数据有偏。高峰期把最后一单派到这种地图边缘的老破小,用户体验和骑手收益双双跌破阈值,妥妥的架构缺陷。”

这念头一闪而过,带来的只有更深的疲惫和自嘲。架构师?那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他只是个三十五岁,被大厂“优化”掉,沦落到跟一帮小年轻抢单送外卖的前“卷王”。这世道,比他接手维护过的最屎山代码还要让人恶心。

“这破系统,比我重构过的最屎山代码还让人恶心。”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胃里因为饥饿和低血糖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心算:“剩余电量3%,预计续航1.2公里,距离目的地‘幸福家园’小区0.8公里。理论可行,但系统待机功耗和轮胎与地面的摩擦系数这两个关键变量没算进去……啧,原始需求文档就没写清楚。”

是先把这辆随时会彻底趴窝的电驴丢在路边,还是硬推着去找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老旧充电桩?这个选择题的难度,似乎不亚于他当年设计高并发系统。

就在他琢磨不定的时候——

天,猛地变了。

不是乌云汇聚、缓缓黑下来的那种变化,而是“唰”地一下,仿佛有人站在宇宙之外,冷漠地拉掉了这个世界的总电闸。

不,比那还邪乎。

刚才还渲染着片片血红的晚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替换成了一种诡异的、不断流动的绿色光芒。那绿色不像植物生机勃勃的绿,更像是最古老的crt显示器故障时满屏乱窜的色块,或者说,是整个天空的“显示驱动”彻底崩了,陷入了无法理解的渲染错误状态。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高频的、仿佛能直接钻入脑髓的嗡鸣声席卷而来,瞬间刺穿了耳膜。那声音无法用任何现实中的噪音类比,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他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一次线上事故——整个服务器机房所有机柜的警报在同一时刻被拉响,汇成一股毁灭性的音浪。

“我操!全球性线上事故?主干网络大规模掉线?还是根服务器集群全军覆没?”陈默下意识死死捂住耳朵,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遭受了密集的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ddos),思维几乎停滞。恐惧,这种最原始的情绪,还来不及完全“编译”并加载到他的意识中。

周围的一切都在印证着他的“线上事故”猜想,只是方式过于惊悚。

路边店铺的霓虹招牌,像是被无形的电流过载,“噼里啪啦”地爆出一串惨白的火花,随后光芒瞬间熄灭,屏幕一片死寂的蓝。楼上不知谁家的窗户,“哗啦”一声碎裂,玻璃渣子如同崩溃的应用日志,哗啦啦地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远处,几声沉闷如滚雷的爆炸声接连传来,脚下的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那感觉,仿佛是承载着城市运行的核心数据库,正在被人执行着最决绝的毁灭指令。

他那辆彻底熄火的电驴,屏幕最后顽强地闪烁了几下,扭曲的图像如同垂死的挣扎,随即冒出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彻底宣告了“硬件不可恢复性故障”。

“完犊子了,这最后一单外卖,铁定要超时,差评扣钱没跑了。”一个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冒了出来,“这属于不可抗力,平台能给申诉通过吗?”

还没等他为自己的差评和收入哀悼,一阵更加清晰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嘶吼声,就从不远处的街角传了过来。

那声音嘶哑、扭曲,夹杂着一种让人牙酸的、如同无数块老旧硬盘同时发出坏道摩擦的噪音。陈默只觉得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也顾不上那辆冒着青烟的破电驴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理性分析,他连滚带爬地就往旁边那个写着“幸福家园”的锈蚀小区大门里冲——那里看起来像是个还算稳定的“本地缓存节点”,至少能提供一点物理上的遮蔽。

小区里同样是一片混乱。几辆汽车歪七扭八地撞在一起,形成了一处扭曲的路障,警报器徒劳地鸣叫着,输出着无人理会的错误信息。零星的人们像被清空了缓存的浏览器页面,茫然失措地乱跑,哭喊声、尖叫声、以及意义不明的嘶吼混成一片,构成了一曲末日的混乱交响乐。

陈默想找个敞开的楼洞躲进去,刚跑到一栋楼的墙角,一个黑影就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是个人,一个穿着睡衣、头发乱得像鸟窝的男人。但他的样子极其不对劲。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眼眶,最骇人的是那双瞳孔,里面闪烁着一种绝非生物应有的、如同计算机严重宕机时硬盘指示灯疯狂闪烁的红光。他的嘴角留着浑浊的涎水,喉咙里持续发出“嗬嗬”的、像是cpu风扇被卡死无法转动的破败声响。

“兄、兄弟,你没事吧?需要……需要帮忙吗?”陈默心里发毛,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往后缩了缩,试图进行最后一次“友好端口探测”。

那“邻居”像是根本接收不到任何外部信号,或者说,彻底失去了响应能力。他死死地盯着陈默,那目光空洞又疯狂,嘴里开始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数据流乱码般的音节,张开双臂,动作僵硬得像是底层硬件驱动出了严重问题,直挺挺地就扑了上来。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他一个常年坐办公室、顶多跟产品经理进行“需求辩论”的文明程序员,哪见过这种阵仗?他被对方死死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两人身体紧贴,他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种类似电路板过载烧糊后的怪异焦臭味。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那双冰冷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掐向他的脖子,仿佛要对他这个“异常进程”执行最彻底的“强制结束”。

“完了!要交代在这了!因为一个差评引发的线上p0级事故?这他妈也太冤了!”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肺部火烧火燎,视线开始模糊,边缘泛起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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