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无头尸与绿帽夫(1/2)

天快亮的时候,安程从河边站了起来。

他的腿已经坐麻了,身子也冻得发僵。七月的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在身上竟有些刺骨。他跺了跺脚,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眼睛望向家的方向。

这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林峰那张惨白的脸,一会儿是马氏含泪的眼睛,一会儿是小安烧得通红的小脸。这些画面轮番上阵,搅得他心神不宁。

现在天要亮了,该回去了。

安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街上已经有早起的摊贩开始摆摊,蒸包子的白气在晨雾里袅袅升起,空气里飘着面食的香气。安程闻着这味道,忽然想起马氏做的包子——皮薄馅大,咬一口满嘴流油。她总说外面的包子馅少,舍不得放肉,自己家做的实在。

以后……还能吃到她做的包子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安程的心揪了一下。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他想快点回家,想看见马氏,想跟她说“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再也不提了”,想抱着她,告诉她以后一定好好对她,再也不让她受这种委屈。

巷子口到了。

安程远远看见自己家的门。门还虚掩着,和他离开时一样。他心里一松——林峰应该已经走了。这事儿,总算是结束了。

可走近了,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静了。

往常这个时候,马氏应该已经起来了,厨房里会有烧水的声音,院子里会有扫地的声音。可这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

安程的心跳快了起来。他轻轻推开门。

堂屋里的油灯还亮着,灯油已经快烧干了,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地上有一摊水渍,湿漉漉的,泛着可疑的暗红色。安程的目光顺着水渍看过去,看见墙角碎了的茶碗,瓷片散了一地。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

“马氏?”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

安程冲进里屋。床上,小安还睡着,小脸已经不红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可马氏不在。

“马氏!”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开始发抖。

他从里屋退出来,眼睛四处搜寻。堂屋、厨房、后院……都没有马氏的身影。他的目光落在那摊水渍上,心里那个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水渍,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腥味。

是血。

安程的手开始抖。他疯了一样在屋里翻找,柜子、床底、柴堆……然后,在里屋的床底下,他看见了。

一双脚。

穿着马氏那双洗得发白的青色布鞋。

安程的呼吸停了。他趴下身,往床底看。

马氏躺在那里,身体蜷缩着,脸朝下。她身上那件藕荷色的短衫,已经被血浸透了,变成了深褐色。血从胸口那个窟窿流出来,在地上凝成了一片黑红。

安程伸手去拉她。她的身体已经僵了,冰凉冰凉的。他把她从床底拖出来,抱在怀里,看见她胸口那个刀口,看见她空荡荡的脖颈——

头不见了。

马氏的头不见了。

安程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好像是自己的心跳,又好像是别的什么。他想喊,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怀里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叶子。马氏生前就不胖,这几个月照顾小安,更是瘦了一圈。可安程抱着她,却觉得重得喘不过气。

他的眼睛往下看,看见马氏的手。那双曾经灵巧地纳鞋底、缝衣裳、染指甲的手,这会儿僵硬地蜷着,指甲缝里全是黑红的血垢。

安程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了,砸在马氏的衣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马氏……”他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嘶哑得像破风箱,“马氏……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尸体当然不会看他。

安程抱着妻子,坐在血泊里,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小安在里屋哭了起来,他才猛地回过神。

他轻轻放下马氏,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里屋。小安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哭,看见他,伸着小手要抱。

安程抱起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小安的身体很暖,软软的,带着孩子的奶香味。他把脸埋在儿子的肩膀上,眼泪又涌了出来。

“爹……”小安奶声奶气地喊,“娘呢?”

安程的身子僵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娘……”他张了张嘴,声音哽住了,“娘……出门了。”

“什么时候回来?”小安仰起小脸看他。

安程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心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他该怎么告诉他,娘回不来了?娘的头都不见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不敢想。

“很快……”安程听见自己说,“很快……”

他把小安放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你躺着,爹去给你买包子。”

“要吃娘做的。”小安撅着嘴。

安程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他强忍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好,等娘回来给你做。”

说完,他转身出了里屋。他不敢再回头看儿子,怕自己控制不住。

堂屋里,马氏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安程走过去,跪在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已经没有脸了,只有冰冷的、断开的脖颈。

他的手指碰到那个断口,粗糙的、不整齐的,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割开的。

谁干的?

安程的脑子里跳出一个人。

林峰。

是林峰。他昨天晚上来了,马氏不肯,他就杀了她。为了泄愤,还割下了她的头。

一定是这样。

怒火从心底烧起来,烧得安程眼睛都红了。他想起林峰那张病恹恹的脸,想起他说的“就一晚上”,想起他给的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一条命。

安程猛地站起身,冲进里屋,从床底下翻出那个钱袋。五两银子还在里面,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生疼。

他抓起钱袋,冲出家门。

巷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了。卖豆腐的老王挑着担子经过,看见安程满脸是泪、衣衫不整的样子,吓了一跳:“安掌柜,你这是……”

安程没理他,径直冲到林记布庄门口,抡起拳头砸门。

“林峰!你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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