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山河为盘（1/2）

东南沿海的军情急报如同夏日的骤雨，不断敲打着京师的宁静。倭寇肆虐，边患日亟，戚继光奉命整军备战的压力与日俱增。然而，如何以最小代价廓清海疆，却是一道横亘在这位名将面前的难题。倭寇狡诈，来去如风，依托复杂海岸地形神出鬼没，明军数次围剿，皆因地形不熟、策应不及而功败垂成。

这一日，戚继光再次来到徐小满的衙署，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色。舆图铺了满地，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却依然让人难以窥得全局。

“元敬兄，可是为倭寇据守的岑港烦忧？”小满屏退左右，开门见山地问道。岑港地势险要，水道复杂，易守难攻，已成为倭寇一个重要的巢穴。

戚继光重重叹了口气，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岑港位置：“正是此地。倭寇盘踞已久，经营得铁桶一般。我军强攻，必付出惨重代价；若迂回包抄，又恐港内水道纵横，反陷入敌人埋伏。这几日，我与诸将推演数次，皆觉棘手。”

小满凝视着地图上那片象征岑港的区域，那不过是一片模糊的轮廓和几个简单的标注。他知道，传统的地图或简陋的沙盘，根本无法呈现战场的真实细节——哪里是陡坡，哪里是浅滩，树林有多密，河流有多宽，这些细微之处，往往决定着士兵的生死和战役的胜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元敬兄，请随我来。”小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或许有件东西，能助你看清这‘铁桶’的缝隙。”

他带着戚继光穿过衙署后院，来到一间平时紧锁的宽敞厅堂。推开门的瞬间，戚继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厅堂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平台，上面并非传统的、仅粗略塑造山川河流的简易沙盘，而是一幅极为精细的、涵盖了浙东沿海主要区域的微缩地形图！山脉的起伏、河流的蜿蜒、海岸的曲折、城镇村落的分布，无不栩栩如生。更令人惊奇的是，沙盘上不同区域插着许多小木牌，上面用细笔标注着各种数据。

“这是……”戚继光快步上前，俯身细看。

“此乃我设计的‘参数化沙盘’。”小满解释道，语气中带着自豪，“元敬兄请看，这并非徒具其形。”他指着一条注入海湾的河流旁的木牌，“譬如这‘岑港水道’，此处标注‘宽十二丈，深一丈二尺，潮汐落差五尺’，这意味着大型战船涨潮时可入，退潮时易搁浅。”

他又指向一处山坡：“此坡面向大海，标注‘坡度廿五度’，这意味着我军若从此处仰攻，倭寇凭高临下，弓箭火铳威力倍增，而我军体力消耗巨大，冲锋速度减缓。”

接着，他指向一片沿海的密林：“此林标注‘主要为松木与灌木，密度七成’，这意味着可埋伏少量精兵，但大队人马难以迅速通过，且需防火攻。”

戚继光如同发现了宝藏的孩童，沿着沙盘边缘快速走动，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个标注。坡度、宽度、深度、密度……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在他这位沙场老将的眼中，瞬间化为了活生生的战场要素。他以往需要凭借经验、斥候回报甚至直觉来判断的东西，此刻竟如此直观、精确地呈现在眼前！

“妙极！妙极！”戚继光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有此地盘，如同将百里山河置于掌中！小满，你真是给了我一件无价之宝！”

激动过后，他立刻冷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岑港区域：“来，小满，你我便以此盘为战场，推演一番！”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厅堂内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小满不仅提供了沙盘，更引入了一种全新的推演思路。他让戚继光将兵力、装备、时间等因素也量化为“参数”，与地形参数结合进行综合权衡。

“元敬兄，若从此处登陆，”小满指着沙盘上一处标注“坡度较缓，滩涂平硬”的地点，“虽然距离倭寇主寨稍远，但士兵体力保存良好，可迅速展开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