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山河为盘（2/2）

“但此处有片红树林，”戚继光指着旁边标注“林密难行，水道狭窄”的区域，“倭寇若以小股兵力在此骚扰，恐延缓我进军速度。”

“那若分兵两路呢？”小满提议，“一路主力由此缓坡正面施压，吸引敌军注意；另一路精锐，趁夜色从此处峭壁攀援而上。”他指向一处标注“坡度陡峭，近乎垂直，但植被可供攀附”的险要之地，“此处倭寇防守必然松懈，若能成功，可直插其心脏！”

“攀援风险极大……”戚继光沉吟，手指在代表兵力的小旗子上移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风险与收益。他不断提出各种方案，小满则负责快速计算出每条路径的“代价”——距离、时间、预计伤亡。这仿佛是一种原始的“路径算法”求解过程，目标就是在复杂的约束条件下，找到那条“最优解”或“较优解”。

他们反复推演，争执，又达成一致。沙盘上的小旗子不断移动，代表着一轮又一轮的战术构想与验证。戚继光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豁然开朗。这种将战场要素量化、进行系统性分析的方法，让他摆脱了纯粹依赖经验的局限，思路变得更加开阔和清晰。

最终，一个大胆而精妙的作战方案逐渐成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部分兵力佯攻正面，吸引倭寇主力；同时，派遣一支精心挑选的攀援好手，趁夜从绝壁奇袭；另安排水师利用潮汐规律，堵住倭寇海上的退路。

“成败关键，在于攀援一路的隐蔽与速度，以及水师对潮汐的精准把握。”戚继光盯着沙盘，目光锐利如刀，“而这一切，都得益于你这沙盘上的‘参数’！”

方案既定，戚继光雷厉风行，回营后即刻进行针对性部署和训练。他对攀援部队进行了极限训练，对水师将领反复强调潮汐时间，对正面佯攻部队则要求他们演出主力的气势。

数月后，岑港之战爆发。

战事的进程，几乎完全复刻了沙盘上的推演。倭寇果然被正面明军的声势所吸引，将主力调至前沿。是夜，风雨交加，戚家军精锐如神兵天降，从被认为“不可能”攀爬的悬崖峭壁突入倭寇主寨，瞬间搅乱了敌阵。正面明军趁势加强攻势，水师亦准时出现在预定海域，利用涨潮冲入港内，断敌归路。

倭寇猝不及防，首尾不能相顾，溃不成军。明军以较小的代价，一举攻克了这座经营多年的倭寇巢穴，取得了东南抗倭以来一场至关重要的胜利。

捷报传至京师，举朝欢庆。戚继光在报捷奏疏中，特意提到了徐小满所创的“参数沙盘”之功。班师回朝后，他第一时间找到小满，这位平日威严的统帅，竟激动地用力拍着小满的肩膀，朗声笑道：

“小满！你那会说话的沙盘，比十个摇鹅毛扇的军师还靠谱！以往军师们言必称‘兵法云’、‘据险而守’，却说不清这‘险’究竟险在何处。你这沙盘好啊，坡度、水深、林密，一清二楚，推演起来，如同亲临其境！岑港之胜，首功在你这一盘山河！”

小满谦逊一笑：“元敬兄过奖了。工具终究是工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靠的还是将士用命和元帅您的韬略。”

戚继光却正色道：“不然！利器善用，方能如虎添翼。你这沙盘，便是助我大明虎贲看清战场的神目！”

很快，“徐侍郎制神盘，戚元帅破岑港”的故事传遍了朝野上下。兵部官员纷纷前来观摩学习，参数化沙盘的制作与运用之法，开始逐步推广到九边重镇。

站在那巨大的沙盘前，小满仿佛看到，无数未来的战事将在这微缩的山河之上先行演绎，无数的决策将因这些冰冷而精确的参数变得更加科学。这不再是简单的玩沙堆土，这是将战争从一门艺术向一门科学推动的微小却坚实的一步。

山河为盘，参数为子，推演的是胜负，谋划的是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