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秋猎行，囚鸟动（2/2）

沈璃浑身一僵，水囊差点脱手。她缓缓转身，看到一个身着墨蓝色骑装的男子站在几步开外。阳光从他背后照来，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看不清面容，但那挺拔的身姿和腰间华贵的佩剑已经昭示了身份——萧锦昀。

世子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按照计划，她应该在更可控的环境下接近他，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的心跳如擂鼓，但面上却不显，只是迅速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贴到湿润的泥土。

回世子爷，奴婢...奴婢叫阿丑。她故意让声音颤抖，带着卑微的恐惧。这是她在王府的化名，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名字。

阿丑？萧锦昀似乎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

沈璃咬了咬唇，缓缓抬头，却依然垂着眼帘，不敢直视。这是规矩，贱奴直视主子是大不敬。透过低垂的睫毛，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位世子的长相——轮廓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

萧锦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沈璃差点惊叫出声，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钳住。

这是什么？他盯着她掌心那几道幽蓝色的痕迹，眉头紧锁。

沈璃的心沉了下去。那是她从凌嬷嬷指甲缝里抠出的孔雀胆毒痕，这几天已经淡了许多，却依然可见。她早该想到，秋猎途中要接触河水，应该提前用灶灰遮掩。

回...回世子爷，是...是奴婢不小心碰了厨房的碱水...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细如蚊蚋。

萧锦昀没有立即回应，拇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似乎在确认那痕迹的性质。这个动作让沈璃浑身发冷。他懂毒？还是单纯好奇？

世子爷！您怎么在这儿？一个娇媚的女声打破了僵局。沈璃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林婉柔。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让她后背汗毛倒竖。

萧锦昀松开了手，沈璃立刻将手收回袖中，额头重新贴地。

随便走走。世子的声音恢复了冷淡。众所周知，这萧锦昀不近女色，所以萧珩放心的让林婉柔与之接触。

这些贱奴粗手粗脚的，别污了您的眼。林婉柔走近，沈璃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脂粉香，赵妈妈也是，怎么派这么个丑八怪来打水。

沈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丑八怪？几年前，她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少世家公子争相求娶。而现在......

走吧，前面营地快到了。萧锦昀似乎对林婉柔的谄媚毫无兴趣，转身离去。

林婉柔急忙跟上，临走前不忘狠狠瞪了沈璃一眼：还不快滚回去！愣着干什么！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沈璃才敢起身。她的双腿因长时间跪地而发麻，掌心被自己掐出了血痕。但比起身体的不适，更让她心惊的是世子对她手上毒痕的反应。那绝不仅仅是好奇，他一定认出了什么。

阿丑姐，你...你没事吧？同行的婢女小声道，脸色惨白。

沈璃摇摇头，沉默地装满水囊。回程的路上，她的思绪翻腾不息。计划出现了变数，她必须更加小心。世子萧锦昀比她想象的更敏锐，这既是危险，也可能是机会。

营地已经搭起，奴仆们忙着生火做饭。沈璃刚放下水囊，赵妈妈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磨蹭什么！这么点路走这么久！藤条破空而来，重重抽在沈璃背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咬牙忍住了惨叫，只是闷哼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这是她惯常的应对方式——不反抗，不辩解，像个真正的懦弱罪奴那样承受一切。

装什么死！起来干活！赵妈妈又踹了她一脚。

沈璃艰难地爬起来，低着头走向灶台。背上的伤火辣辣地疼，但她心里却异常冷静。赵妈妈的暴虐早在预料之中，这一鞭子反而给了她一个观察营地布局的借口——她可以借着干活的名义四处走动，记下护卫巡逻的路线和世子帐篷的位置。

夜幕降临，营地中央燃起篝火。主子们享用着烤鹿肉和美酒，奴仆们只能分到一点残羹冷炙。沈璃蜷缩在帐篷角落，就着冷水咽下硬如石块的干粮。背上的鞭伤还在作痛，但她已经用偷藏的草药简单处理过。

帐篷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赵妈妈压低的声音：......特别看好那个阿丑，林姨娘吩咐的......

沈璃的呼吸一滞，耳朵竖了起来。

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盯的？另一个婆子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春桃出事前就怀疑她......

声音渐渐远去，沈璃的心却沉了下去。林婉柔果然起了疑心，春桃的死没能彻底切断线索。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任何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她悄悄摸出藏在衣襟夹层中的毒经残页，借着帐篷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再次研读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内容。其中一页记载着一种名为梦浮生的奇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陷入昏睡，三日后方醒，期间记忆模糊。这正是她为萧锦昀准备的——不是要他的命，而是需要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月光下，沈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明日围猎开始，混乱中将有无尽的机会。三年卧薪尝胆，复仇的序幕终于要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