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贵妃召,试深浅(1/2)

青砖铺就的地面在长春宫深处泛着冷冽的光,像是浸透了终年不化的寒冰。每一块砖缝里都仿佛凝结着腊月的霜气,即便在这暖春时节,也依旧散发着刺骨的凉意。沈璃跪在离贵妃榻前三尺远的地方,膝盖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唯有地砖透过那层薄薄的月白宫装传来的寒意,一寸寸啃噬着肌肤,从骨骼缝里钻进去,冻得她血液都似要凝固,时刻提醒着她此刻如履薄冰的处境。

她双手捧着鎏金香炉,手臂早已僵硬发酸。炉身雕刻的缠枝莲纹繁复精巧,莲叶的脉络、莲花的瓣尖都栩栩如生,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像是潜伏在暗处的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手臂,与掌心因过度用力而泛起的青白形成奇异的对比 —— 那是隐忍与恐惧交织的颜色。指节微微发颤,并非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殿内那道始终如影随形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探究,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后背发紧。

炉中燃着新调的 “玉堂春”,淡紫色的烟霭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升腾,缠绕着、弥漫着,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榻上那位身着绯红宫装的女子笼罩其中。贵妃娘娘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柳眉如黛,樱唇似点,保养得宜的肌肤在烟雾中更显白皙,仿佛上好的羊脂玉。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此刻正透过朦胧的烟气,像淬了冰的刀子般刮过沈璃低垂的头颅,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敌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入宫三个月,沈璃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声的试探。无论是御书房外慕容翊看似随意的问话 —— 问她家乡的风物,问她制香的诀窍,句句都藏着试探;还是太医院同僚们若有似无的排挤 —— 分配药材时的克扣,记录脉案时的刁难,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时刻缠绕着她,勒得她喘不过气。她深谙其中的规则 —— 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应对。只要不出声,只要表现得足够卑微,足够无足轻重,那些试探的目光便会渐渐失去兴味,如同此刻,若她始终低垂着头,低到尘埃里,贵妃或许便会觉得无趣,挥挥手让她退下。

可今日,显然不同。

殿内的寂静像凝固的油脂,黏稠得让人窒息。香炉里的烟都仿佛放慢了升腾的速度,连空气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这香倒是别致。” 贵妃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打起来,发出清脆的 “笃笃” 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一下下,像是敲在沈璃的心尖上,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漏了半拍。“听闻沈女史最擅制香,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呢。”

沈璃的额头重重抵着冰冷的地砖,冰凉的触感顺着额角蔓延开来,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她知道,这句话看似夸赞,实则暗藏机锋,像裹着蜜糖的毒药。宫中之事,最忌讳的便是 “擅宠” 二字,尤其是在这位向来善妒的贵妃面前。多少宫女太监只因偶然得了陛下一句夸奖,便落得不明不白的下场。

“娘娘谬赞。”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谦卑,尾音微微发颤,像是受惊的雀鸟,“奴婢不过是按古方炮制,手法粗劣,哪及太医院诸位大人万一。陛下仁慈,不过是随口一提,当不得真的。”

两个月前,她初入尚药局时,那些人见她年轻,又是女子,还有嫉妒者,便处处克扣刁难。上等的雪莲被换成存放了三年的陈年旧货,药香早已散尽,只剩下枯黑的根茎;新鲜的薄荷总带着枯黄的叶子,还沾着潮湿的泥土;就连研磨药材用的瓷钵,都给了个边缘缺角的,稍一用力便晃得厉害。可随着她几次精准用药 —— 给风寒初愈的太后调配的润肺汤,给吐奶的小皇子开的安神方,甚至在一次慕容翊偶感风寒时,以一味寻常紫苏调配的药膳,竟比太医的汤药更先缓解了症状 —— 她的医术才渐渐被人正视。

如今,药材是不再克扣了,可暗地里的 “绊子” 却愈发精巧,也愈发阴狠。或是在她煎药时 “不慎” 碰倒药罐,滚烫的药汁泼在她手背上,留下狰狞的疤痕;或是在她记录脉案时故意打翻墨砚,让她辛苦记录的病案化为乌有;甚至有人暗中散播流言,说她一个民间女子能入宫,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手段,勾搭上了管事太监。

沈璃都忍了。掌心的疤痕也好,背后的流言也罢,她都当作看不见、听不见。她入宫本就带着目的,这些明枪暗箭,不过是路途上的荆棘,刺痛了皮肤,却断不了她前行的路。她还没资格停下脚步。

“是么?” 贵妃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寒冬里的冰棱断裂,带着刺骨的寒意。沈璃能感觉到榻上的人微微倾身,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夹杂着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甜腻得让人作呕。下一刻,冰凉尖锐的鎏金护甲突然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沈璃的心跳漏了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她强迫自己不去看贵妃眼中的寒意,只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露出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贵妃鬓边斜插的赤金镶红宝石步摇,鸽血红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妖异的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刺眼的光,晃得她眼睛生疼。

“那为何陈司药说,这‘玉堂春’里有一味连她都辨不出的香料?” 贵妃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像猫捉老鼠时的戏弄,指尖的力道却越来越重,鎏金护甲的尖端几乎要掐进沈璃的皮肉里,留下深深的血痕。

沈璃的瞳孔微微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陈司药?

那个平日里对她虽算不上亲近,却也从未刻意为难的中年女官?总是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蓝色宫装,说话慢条斯理,眼神平和,怎么会突然向贵妃提起此事?

“玉堂春” 是她根据古方调制的,取了玉兰花与春海棠的精魂,又加入了一味经晨露浸泡七日的枇杷叶。这枇杷叶的用法是家乡独有的土方,需得在每日寅时采集带着露水的新叶,用井水浸泡,七日后方可用,宫中知晓的人寥寥无几。可陈司药为何要特意点出?是无心之言,还是…… 受人指使的试探?

不,更有可能是贵妃故意设下的圈套,借陈司药的名头来逼问她,看她是否敢欺瞒。

心念电转间,沈璃脸上的惶恐更甚,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回娘娘,是奴婢…… 是奴婢家乡的土方,用晨露浸泡过的枇杷叶,想着能让香气更清冽些,并无他意,不敢欺瞒娘娘。”

“啪 ——!”

一声脆响骤然在殿内炸开,如同惊雷落地。

贵妃突然抬手,将沈璃手中的鎏金香炉狠狠扫落在地。香炉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炉盖弹开,滚到一旁,滚烫的香灰混合着未燃尽的香丸泼洒出来,像一条火蛇,迅速蔓延开。有几粒滚烫的香丸溅落在沈璃的手背上,瞬间灼起几个鲜红的圆点,皮肉仿佛都被烫熟了。

钻心的疼痛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像无数根针在扎,又像是被烈火灼烧。沈璃却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硬是没发出一丝声音。她知道,此刻任何一点多余的反应 —— 无论是哭喊还是辩解,都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后果。在这位贵妃面前,示弱只会被视为心虚,反抗更是死罪。

“本宫最恨有人欺瞒。” 贵妃的声音依旧甜腻,像浸了蜜的毒药,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足以将人冻结成冰,“听说你昨日去过慈宁宫?”

沈璃的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给太妃送药膳是尚药局的例行公事,每日由不同的人轮流负责,昨日恰好轮到她。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贵妃为何会特意提起?难道慈宁宫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说,她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连去了哪里、见了谁,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重重叩首,额头与坚硬冰冷的地砖碰撞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震得她眼前发黑,额角瞬间红肿起来。“回娘娘,奴婢只是奉陈司药之命,给太妃娘娘送药膳,并未久留,放下药膳便回来了。”

殿内的熏香不知何时变得愈发浓烈,那股甜腻的香气直冲鼻腔,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馥郁,让沈璃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她仔细嗅了嗅,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 这香气中,竟掺杂了微量的麝香!

麝香性烈,久闻会令人心神不宁、烦躁易怒,对于女子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难怪贵妃今日如此咄咄逼人,一反常态地暴躁,原来是被这香料影响了心神。是谁在熏香里加了麝香?是贵妃身边的人想借刀杀人,还是另有其人,故意挑起贵妃与她的矛盾?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沈璃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维持着叩首的姿势,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等待着贵妃的发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抬起头来。” 贵妃突然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像平静的湖面下藏着汹涌的暗流。

沈璃犹豫了一瞬,缓缓抬起头,目光依旧低垂着,落在自己冰冷的手背上,不敢与贵妃对视。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奔跑,伴随着大宫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娘娘!陛下往长春宫来了!”

贵妃的脸色骤然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前的嚣张与刻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她几乎是立刻挥手,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带她从后门走!别让陛下看见!”

两名宫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沈璃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们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殿后的暗廊推去。沈璃的手背还在隐隐作痛,被宫女拉扯着踉跄前行,手腕撞到冰冷的廊柱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耳边传来前殿慕容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爱妃这是在审什么人?”

她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被推搡着穿过曲折幽深的暗廊,沈璃才得以挣脱宫女的钳制。暗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蒙着灰尘的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怪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老鼠走过的窸窣声,与前殿的富丽堂皇判若两个世界,仿佛一个是云端,一个是泥沼。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喘了口气,手背上的灼痛感愈发清晰,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提醒着她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刀刻。

长春宫不能再待,尚药局也不是此刻该回去的地方。贵妃突然提及慈宁宫,像一根针,刺破了表面的平静,让沈璃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那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她需要去确认一件事,一件关乎性命的事。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宫装,将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沈璃避开往来的宫人 —— 那些穿着青灰色宫装的宫女、戴着黑色帽子的太监,脸上都带着麻木或警惕的神情 —— 沿着宫墙根下的阴影,绕了条僻静的小路往慈宁宫走去。宫墙根下的青苔湿漉漉的,沾了她的裙角,带着潮湿的凉意。给太妃换药,是眼下最完美的借口,既不会引人怀疑,又能让她名正言顺地进入慈宁宫。

慈宁宫坐落在皇宫的西北角,远离中宫,平日里相对清静,像一位被遗忘的老人,沉默地蜷缩在角落。此刻更是透着一股与别处不同的沉郁,连风都带着萧瑟的味道。刚走到宫门口,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比上次她来的时候浓郁了数倍,带着苦涩与沉闷,像是积郁了许久的病痛,挥之不去,钻进人的骨髓里。

守在门口的老太监姓刘,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依旧清明。他见是沈璃,只是微微颔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并未多问。沈璃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朱漆宫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是在叹息。

殿内光线昏暗,几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阴影里,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医正坐在榻边的椅子上,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他捋着胡须,神色凝重地给榻上的老妇人诊脉,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难题。沈璃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尽量不发出声音,跪在榻前三尺远的地方,取出脉案和纸笔,准备记录。宣纸的粗糙触感在指尖划过,带来一丝安定的错觉。

榻上的太妃娘娘已经很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被岁月揉皱的纸,每一道沟壑里都藏着故事。她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枯瘦的手搭在脉枕上,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皮肤薄得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血管。沈璃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边的香几,瞳孔微微一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香几上摆着一个罕见的黑陶熏炉,造型古朴,表面刻着模糊的云纹,边缘处有些磨损,显然是有些年头的物件。炉口正吐出丝丝缕缕的青烟,那烟气极淡,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特的苦杏仁味,像极了……

这味道…… 沈璃的心头猛地警铃大作,手微微颤抖起来,握着的笔差点掉落在地。

《鬼谷毒经》上见过记载,有一种名为 “梦断香” 的毒香,燃烧时便会散发出类似苦杏仁的气味。此香本身毒性微弱,只会让人精神萎靡,但若与砒霜同用,便会产生奇特的反应,两种毒物相生相克,最终会让人在睡梦中逐渐衰竭,状似重病而亡,极难察觉。除非是精通毒理之人,否则根本无法分辨。

难道…… 太妃的病,并非自然衰老?

“太妃娘娘近日睡得可好?” 老太医诊完脉,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地问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榻上的老妇人虚弱地摇了摇头,头动得极轻,几乎看不出来。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像是风中残烛,几乎听不真切:“总是梦见先帝…… 他在叫我……” 她说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身上的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青筋暴起,像是干枯的树枝。

沈璃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她的目光落在太妃的手腕上,刚才老太医诊脉时,她看得真切,太妃的脉象沉涩不畅,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左手寸关尺三部皆现结代,脉象紊乱,时有时无,这分明是长期服用微量砒霜的症状!

砒霜无色无味,少量服用不易察觉,却会像附骨之疽,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最终让人在看似自然的状态下死亡。而那 “梦断香”,无疑是加速这一过程的催化剂,像催命符一样,一点点夺走太妃的生机。

是谁?谁要对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太妃下此毒手?她早已不问世事,与世无争,又碍了谁的眼?

沈璃的心跳得飞快,像擂鼓一样,震得她耳膜发疼。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痕迹,破坏了原本工整的字迹。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露出丝毫破绽。老太医显然并未察觉异常,他或许只当是太妃年事已高,身体衰败的正常现象。他只是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按旧方再抓三副吧。多加些安神的药材,让娘娘能睡得安稳些。”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脚步有些蹒跚,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萧索。沈璃正要收拾东西跟上,衣袖突然被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那只手冰冷刺骨,像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力气却大得惊人。

她愕然回头,对上太妃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蒙着一层白雾,却在这一刻,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清明,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锐利得让人心惊。老妇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尽力气,往她的掌心塞了一个硬物,然后便松开手,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又变得微弱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沈璃的幻觉。

沈璃将那东西紧紧攥在手心,只觉得触手坚硬,边缘有些尖锐,还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她不动声色地将其藏入袖中,指尖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形状 —— 小小的,像是一块玉佩,又像是别的什么。她站起身,低着头跟在老太医身后往外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

“沈女史这是要往哪儿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像毒蛇吐信般,带着黏腻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沈璃的脚步一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她缓缓转过身,看到李德全正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总管太监服饰,料子是上等的云锦,腰间系着明黄色的带子,那是皇帝近侍的标志。他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嘴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与阴狠,像鹰隼一样,正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见过李公公。” 沈璃微微屈膝行礼,声音平静无波,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恭敬而自然,“奴婢刚给太妃娘娘换完药,一回儿还要去给圣上制香。陛下说昨日的‘凝神香’甚好,让奴婢再制一些。”

她特意搬出了慕容翊。在这宫里,皇帝的名字往往是最有效的挡箭牌,能挡住不少明枪暗箭。

李德全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从她低垂的头颅,到她紧握的双手,再到她微肿的额角,像是要在她身上找出什么破绽。他冷哼一声,嘴角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沈女史倒是勤勉。只是这慈宁宫阴气重,沈女史还是少来为妙,免得沾了晦气,冲撞了陛下。”

话虽难听,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对于皇帝看重的人,他就算再不满,也不敢轻易得罪,以免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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